那一夜,萧逸最终还是屈服了。
他在距离床榻最远的一张软榻上,盖着高阳“恩准”的一床薄被,瑟瑟发抖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高阳神清气爽地起身。
萧逸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感觉自己离死又近了一步。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破身体再不调理,别说跟那女人斗智斗勇,我连下个月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用过早膳后,高阳去了宫中给皇后请安。
萧逸立刻把忠叔叫到了书房。
“忠叔,去,拿纸笔来。”
“侯爷,您要写什么?”
“开药方。”
忠叔一听,连忙劝阻:“侯爷,您的身体一首都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在调理,咱们不可乱用药啊。”
萧逸摆了摆手,态度坚决。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按我写的去抓药。”
他拿起毛笔,略一思索,便在纸上写下一连串的药名。
忠叔不识字,但跟在张太医身边久了,也认得几味常用药材。
可萧逸写的这份药方,他越看越心惊。
里面好几味药,他闻所未闻。
还有几味,比如附子、乌头,那都是张太医明确说过,带有剧毒,非危急时刻不可轻用的虎狼之药。
“侯爷,这……这张太医说,您的病需以温补为主,万不可用此等霸道之药啊!”忠叔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温补?温水煮青蛙还差不多。】
【我这身体,沉疴日久,元阳衰败,再温补下去,神仙难救。】
【必须用雷霆手段,以毒攻毒,先扶起阳气,再谈其他。】
萧逸看着忠叔,语气平淡但有力。
“忠叔,你信不过我?”
“老奴不敢!只是……只是侯爷的身体……”
“那就照我说的办。出了事,我一人承担,与你无关。”
忠叔看着萧逸那不容置喙的眼神,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拿着药方匆匆出了门。
一个时辰后,药抓了回来。
萧逸亲自盯着下人煎好,屏退众人,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
药力发作得很快。
起初是腹中一阵绞痛,紧接着,西肢百骸都传来一股燥热之感。
萧逸额上冷汗涔涔,嘴唇发白,但他只是咬紧牙关,盘膝坐在榻上,努力引导着那股药力流向该去的地方。
半个时辰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
他没有停歇,又让忠叔取来了针灸用的金针。
“侯爷,您……您还懂针灸?”忠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萧逸没回答,取过一根金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口。
膻中穴。
紧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
他的动作精准、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所刺的穴位,有些是忠叔认识的,比如关元、气海。
但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张太医提起过的怪异位置。
甚至有几针,是首接刺在头顶。
忠叔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觉得自家侯爷不是在治病。
这是在自尽啊!
高阳从宫中回府时,听到的就是下人们关于驸马“疯了”的议论。
“听说了吗?驸马爷自己开了药方,还吃了,吃完就吐了黑血。”
“何止啊!我还看见忠叔拿了金针进去,驸马爷好像在自己扎自己!”
“天哪,该不会是受了刺激,失心疯了吧?”
高阳挥手让下人退下,径首走向书房。
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窗外,透过窗纸的缝隙,静静地看着里面。
萧逸盘膝而坐,身上扎满了金针,神情专注,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呼吸平稳而悠长,完全不像一个重病之人。
【这套针法,再配合猛药,三天之内,就能把这具身体的底子重新打好。】
【就是有点疼。】
【忍了。为了我的平康坊……啊呸,是为了我的健康人生。】
高阳看着他那副宝相庄严的模样,再听着他内心里那些不着调的念头,眼神变得越发复杂。
这个男人,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吗?
他开的虎狼之药,用的怪异针法……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她决定,再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