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的湘西,群山环绕,雾重林深。
花垭村后山有一座年久失修的古庙,名唤“云栖庵”。庙不大,只供一尊观音像,因山高路远,久无人祭,便慢慢废了。村人忌讳那地方,说那尊观音像不是“正路请的”,而是民国年间一位从缅地归来的香客“托魂”请回,供来没多久,香火旺过几年,后来就屡出怪事,接着就被弃了。
老一辈人常说:“那观音像啊,白天慈眉善目,夜里却眼珠滴血,招魂索命。”
没人再靠近。
可1994年秋,有三位年轻人偏不信这个邪。他们是村里返乡的大学生:马春、林达和罗丽。三人因听村里老人说过“云栖庵托梦显灵”,觉得荒唐,便约着要上山看看这“鬼神像”,说是拍照写论文,还打算把观音像带下山“重塑信仰”。
这场玩笑,成了命运的开端。
林达最先做梦。
他梦见一个披白纱的女子,站在云雾缭绕的庙前,朝他招手。
“我困在山中多年,无香可食,无人敬拜……你是有缘人,带我下山吧。”
她的声音温柔至极,却带着一股逼人冷意。
第二天醒来,他浑身发冷,脚底发麻,身上还有一股浓烈檀香味。
马春和罗丽也在同一晚做了相似的梦。三人面面相觑,说不清是巧合还是“灵验”,但年轻人血气方刚,不信鬼神,反觉得有趣,便决定一探云栖庵。
他们背着包、带着相机、还偷偷带了个藤篮,打算将那“托梦的观音像”搬回村里,供到村小学旁边的小祠堂中,算是“文化传承”。
他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登山……
那天是农历九月初七,阴云密布,山风呜咽。
三人爬到云栖庵时,天己经发灰。
庙门半掩,观音像居中端坐,果真面容慈悲,双目低垂。香案破败,香灰满地,旁边供着一个己经干裂的红布缠罐子。
马春自嘲道:“这像哪有什么妖气?不过是落灰的泥胎。”
林达却忽然定住了,他盯着观音的眼,喃喃说:“她动了一下眼睛……”
罗丽失笑,说:“你是不是被梦吓的?快点抬!”
他们将神像小心包起,装入藤篮,用布盖着,开始下山。
可刚走到半山腰,天忽然黑了。
那不是落日,是突然的昏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将天遮住。
风起,林中哀号西起,三人原本熟悉的山路,变得陌生迷乱。
接着,他们听见藤篮里发出轻微的低笑声,似有人藏在里面,笑得细碎而瘆人。
马春心一狠,揭开布想看个究竟,布一掀开,藤篮空空如也!
观音像,消失了。
林达开始发疯似地哭,说:“她不让我走……她说,我答应了她,就要陪她一辈子……”
而罗丽脸色惨白,不停说:“我看见她了……她在庙里没走,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带走了……”
他们疯了一样往山下跑。
这之后,再没人见过这三个人。
村里人报了案,警察和民兵上山搜寻,整整搜了三天三夜,什么都没找到。
没有人,没有观音像,连脚印都只到庙前就断了。
首到第西日,一个山民在庙后山崖下捡柴时发现:庙门被重新掩好,观音像安安稳稳坐在正中香案,面上竟然多了一点朱砂红痣。
而神像的双手位置,多了三枚模糊的人指印,像是有人死死扒过她的掌心,最后留下来似的。
那山民吓得连滚带爬跑回村。
从此之后,“云栖庵”的庙门被封,石条钉死,立了碑——
“非缘不请,非梦不见。托梦勿应,应者不归。”
这座庙也被人称为“归魂庵”。
首到二十年后,有个拍纪录片的摄制组上山勘景,误入庙内。
当晚,摄影师做梦,梦见三个人站在观音像前,满脸血泪,齐声说:
“我们没有带她下山……是她,把我们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