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灰烬遁影

陆离在0.3秒内完成了不可能的操作。

当封烬主炮将空间蒸发成灰烬时,他的战舰己化作暗红残影遁入空间褶皱。

公共频道里只留下一声被无限拉长的嗤笑。

“又是灰烬遁影!”敌方指挥官砸碎了通讯器。

“封烬主炮充能……百分之九十五!锁定确认!目标,熵变级高速驱逐舰‘夜枭’!”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像淬毒的针,猛地扎进“夜枭”号狭窄、弥漫着机油与电离空气混合气味的驾驶舱。猩红色的倒计时数字在中央主屏的边缘疯狂跳动,如同垂死巨兽急促的心跳,每一次闪烁都无情地撕扯着紧绷的神经。主屏中央,那艘庞大如移动山峦的“熔炉”级战列巡洋舰——它狰狞的舰首装甲板正缓缓滑开,露出其后深不可测、正凝聚着毁灭之光的炮口。那光芒幽邃得令人心悸,仿佛能吞噬一切星辰的黑暗核心,周围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呻吟,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死亡的气息,冰冷粘稠,己如实质般透过厚重的舷窗渗了进来,扼住了空气。

0.5秒。

陆离的双手,骨节分明,此刻却稳得如同焊死在合金操纵杆上。汗水沿着他紧绷的太阳穴滑落,在下颌处悬停,折射出控制面板上跳动的幽蓝与赤红光点。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个微秒都沉重得能压垮钢铁。他右手的拇指,指腹因常年操作磨砺出一层硬茧,此刻精准地悬停在控制面板上一枚被透明防护罩严密保护着的猩红色按钮上方。防护罩内,按钮表面蚀刻着一个复杂的、仿佛蕴含无尽混沌的符号——∞(莫比乌斯环)。那符号在舱内昏暗的光线下,幽幽地散发着不祥的微光,如同沉眠巨兽苏醒前睁开的眼眸。

0.4秒。

“熔炉”号舰首的黑暗核心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猛地爆发!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威能的惨白光束撕裂了冰冷的虚空,所过之处,空间本身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崩裂声。那不是简单的能量流,而是抹除一切存在的法则之力。光束前端接触的空间,无声无息地化作最细微的、闪烁着余烬般微光的粒子粉尘,如同星辰被瞬间蒸干后留下的绝望灰烬。毁灭的浪潮,无声咆哮着,以光速扑向渺小的“夜枭”。

0.3秒。

“熵跃!”陆离的喉间迸出两个冰冷的音节,如同金属撞击。悬停的拇指,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

猩红色的按钮瞬间深陷,防护罩应声碎裂。一股无法想象的狂暴能量洪流,瞬间从“夜枭”号尾部的主引擎喷口咆哮而出!那并非寻常的推进火焰,而是粘稠如实质血液的暗红烈焰,其中翻滚、炸裂着无数猩红色的能量粒子,如同亿万颗濒死恒星最后的咆哮。引擎核心发出震耳欲聋的、仿佛金属骨架被硬生生撕裂扭曲的尖啸,整艘“夜枭”号剧烈地震颤起来,覆盖舰体的高强度复合装甲板发出令人心碎的呻吟,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恐怖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

暗红血焰疯狂喷涌,极致的光与热在刹那间吞噬了“夜枭”。它那流畅的舰体轮廓在万分之一秒内变得模糊、扭曲,随即被拉伸、揉碎,化作一道诡异、飘忽不定的暗红色残影,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涂抹在空间的画布之上。就在那抹惨白的毁灭光束即将吞噬这道残影的瞬间,空间本身在“夜枭”消失的位置发生了剧烈的、非自然的褶皱!那景象如同平静的水面被高速坠物瞬间砸出一个深坑,边缘带着疯狂抖动的涟漪。暗红残影,连同“夜枭”号本身,被这无形的空间褶皱猛地“吞”了进去,彻底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个因空间剧烈扭曲而形成的、短暂存在的视觉残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引擎过载的狂暴能量场无限拉长、扭曲的——

“嗤——”

那一声短促的、带着极端蔑视的轻笑,通过公共通讯频段,清晰地传递到了这片战场上每一个尚在运作的接收器里。它像一根冰冷的钢针,无视距离,无视装甲,精准地刺入“熔炉”号那灯火通明、却陷入死寂的舰桥指挥中心。

惨白的毁灭光束失去了目标,如同被戏耍的狂怒巨兽,咆哮着穿过“夜枭”号留下的残影位置,狂暴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击在后方一颗无辜的、布满环形山的巨大小行星上。无声的爆炸瞬间发生,小行星坚硬的岩石外壳在封烬主炮的绝对威力下脆弱得如同饼干,无声无息地分解、气化,化作一片急速膨胀、闪烁着死亡余晖的尘埃星云。光芒映照在“熔炉”号巨大的舷窗上,明暗不定,映衬着舰桥内一张张凝固的、写满惊愕与茫然的脸孔。

死寂。

只有能量流冲刷舰体防护罩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舰桥主屏幕上,那代表“夜枭”号的光点信号彻底消失后留下的、刺眼的红色“LOST(丢失)”字样在无声闪烁。

“啪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撕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舰桥中央,身着笔挺深灰制服的指挥官,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抽搐着,那只刚刚将昂贵的战术通讯器狠狠掼在坚硬合金地板上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着。通讯器的碎片西散飞溅,如同他此刻濒临崩溃的神经。他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片虚无的空域,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裹挟着血腥味:

“灰烬遁影……又是‘灰烬遁影’!陆——离——!”

咆哮声在空旷的舰桥里回荡,充满了失败者的狂怒与无力。无人应答。只有那片被主炮轰出的、缓缓飘散的尘埃星云,在冰冷的宇宙背景中无声地旋转,嘲弄着这场徒劳的毁灭。而在“熔炉”号高精度空间传感器勉强捕捉到的、极其模糊的影像边缘,那片空间褶皱消失的位置,几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暗红色能量涟漪,如同幽灵的叹息,正悄然荡漾开去,很快便彻底消融在无垠的黑暗深空之中,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谜题,一个遁入虚空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