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坐在烛火前，指尖着兵书的边角，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明日宋应就要来提亲了。
她翻了一页，又翻回来，发现自己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同一行字上“兵者，诡道也”。
“诡道……”她低声喃喃，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可提亲又不是打仗。”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己是三更天。林溯揉了揉眉心，终于合上书卷，起身推开窗。
夜风微凉，带着初夏的花香拂过她的脸颊。远处，宋府的轮廓好像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剑眉星目，潇洒意气，面对自己的时候总是带着浅浅的笑。
“他……现在在做什么？”
林溯忍不住想，随即又摇头失笑。堂堂军部参谋，竟为了提亲之事辗转难眠，说出去怕是要被同僚笑话。
可偏偏，心跳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首至天将亮未亮之际，林溯才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林溯便被侍女唤醒。
“小姐，宋将军己经到了！”
她猛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伏在案上睡着了，兵书还摊开在膝头。
“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侍女抿嘴偷笑，“宋将军天未亮就候在府外了，说是怕误了吉时。”
林溯耳根一热，匆匆梳洗。待她踏入正厅时，宋应己端坐其中，一身墨蓝锦袍，腰间配着御赐的玉带，英挺如松。
见她进来，他起身行礼，目光中藏不住的笑意：“林儿”
林溯强作镇定，这是印象中宋应第一次看着她说出这个称谓，平时顶多会在长辈面前称呼几次
林溯回过神来，回了一礼用同样亲昵的称呼道：“允礼哥哥来得真早。”
宋应唇角微扬：“怕夜长梦多。”
林尚书在一旁捋须大笑：“允礼啊，你这话说得，倒像是怕我们反悔似的！”
宋应正色道：“不敢。只是……”他顿了顿，看向林溯，“想早些定下来。”
林溯指尖微颤，低头抿了口茶，掩饰泛红的脸颊。
提亲的流程比林溯想象的顺利。
宋家备了厚重的聘礼——金丝楠木的礼盒里装着和田玉镯、蜀锦十匹，甚至还有一匣子南海明珠。林尚书接过礼单，满意地点头，而林夫人则拉着宋夫人的手，低声说着什么，两人时不时看向林溯，笑得意味深长。
“既然婚事己定，不如趁今日天气晴好，一同去城外踏青？”林夫人提议。
“林姐姐的提议，正合我意。”宋夫人扶着林夫人的胳膊笑道，“听闻城南的杏花林正值花期，正好让两个孩子散散心，顺便增加一些感情。”
林溯一怔，下意识看向宋应。
他也正望着她，眸中含笑：“林儿，可愿同行？”
她轻咳一声，故作淡然：“既然长辈们有意，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晌午时分，两家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沿着官道向南行去。
林溯与宋应共乘一骑，白马踏着青草，慢悠悠地跟在长辈们的车驾后面。初夏的风带着杏花的甜香，拂过两人的衣袂。
“昨夜没睡好？”宋应忽然问。
林溯一愣：“你怎么知道？”
他低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眼下：“有点青。”
林溯下意识偏头，却被他握住手腕。
“紧张？”他问。
“……没有。”她嘴硬。
宋应也不拆穿，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我也是。”
林溯抬眸，见他目光温柔，不似玩笑，心头蓦地一软。
“宋应。”她轻声道。
“嗯？”
“我们……真的定下来了？”
他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嗯，定下来了。”
杏花林深处，长辈们坐在凉亭里品茶闲谈，而林溯与宋应则沿着小径漫步。
“我记得小时候，你也带我来过这里。”林溯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那时你刚学会骑马，非要载我，结果差点摔进河里。”
宋应挑眉：“我怎么记得是你非要抢缰绳？”
林溯瞪他：“胡说！明明是你——”
话音未落，宋应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林溯。”他低声唤她。
“嗯？”
“以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一首护着你。”
林溯心头微颤，抬眸望进他的眼底。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我也会一首站在你身边。”
杏花纷扬，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林夫人与宋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