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雪垂了眼眸,将今日出门的原因及在山上发生的事都说了,道:“臣女会遇上太上皇,纯属巧合。太上皇若是不信,只管让人来查,臣女自从回侯府,几乎不出门,与京中权贵皆无往来。”
她说的都是事实,唯一隐瞒的就是她重生之事。
前世的今天,她去山里给有头疼病的祖母采摘银杏叶入药。
在大夏,银杏是稀缺树种,只在京城以北一带的山里才偶有发现。
楚月瑶为了彰显孝心,不被她比下去,就跟她一同前往,半路她们就遇到了被山贼追的凌兰漪。
她坚持要帮凌兰漪,楚月瑶怕受连累,把她赶下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匆匆离去。
她毫无准备,怎会是那几个山贼的对手,被一刀砍在面门,头差点被砍成两半,脸毁得厉害,根本没法出去见人。
饶是如此,那些人还不肯放过她,又一刀将她右腿从膝盖以下砍断,她当场疼得昏死过去。
万幸那些山贼以为她死了,没再管她,她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被救回侯府后,她因失血太多、高烧不退,在鬼门关挣扎了半个多月,才活了过来。
从那以后她毁容残废,彻底成为侯府最不堪的存在,被所有人嘲笑羞辱,家人更是以她为耻。
几年后楚月瑶闯了大祸,她被推出去顶罪,被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或许是恨得太强烈,上天垂怜,她重生回到了遇见凌兰漪被追杀的时候。
这次有了防备,先把凌兰漪藏起来,找到根木棍做武器,不要命地跟那几个山贼周旋。
根据前世记忆,往太上皇过来的方向边打边跑。
万幸她没伤到脸,腿也没被砍断,只是胳膊被砍了一刀,腿被树枝刺入。
在滚下山坡的时候,身上多了很多擦伤、划伤、淤伤,流了不少血,身体虚弱,伤好了之后,可能会留疤。
这一身的伤也很严重,至少要休养一个月,才能好的差不多,但比起前世,这样的结果她己经很庆幸了。
萧烬羽沉默,不知信还是不信。
楚昭雪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试探地道:“敢问太上皇,凌姑娘可平安?”
萧烬羽微一颔首:“孤己让人把凌姑娘送回太傅府,不必担心。”
楚昭雪这才真的放了心。
萧烬羽起了身,语气冷漠道:“此事孤会如实禀报皇上,你所说之事孤会让人去查,你最好没有欺骗孤,否则孤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刚刚亲政,朝堂上暗流涌动。
安平侯虽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若有异心,也要费心神处理。
楚昭雪神情坦然:“臣女绝无半句谎言,太上皇明察。”
萧烬羽盯着她,星眸微一眯,目光幽冷深沉:“今日之事不可对外说半个字,明白吗?”
“臣女明白,太上皇放心,臣女定会守口如瓶。”楚昭雪立刻道。
事关未来皇后的声誉,所有知情者都必须死。
她救了凌兰漪,萧烬羽自不会杀她,她若在外胡言乱语,下场必定很惨。
萧烬羽眸光稍缓,道:“孤派人送你回侯府。”
“谢太上皇。”楚昭雪松一口气,这才发觉手心里都是冷汗。
尽管她问心无愧,也知道萧烬羽虽然狠,却从不滥杀无辜,刚才还是紧张得全身都绷着。
好在自己除了重生这件事,没瞒他什么,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麻烦。
接下来,就是侯府那帮人了。
萧烬羽挑帘要下马车。
“太上皇!”楚昭雪把他叫住,看他回眸,又紧张得不敢抬头,轻声问,“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说。”
隔了一会,萧烬羽从马车上轻轻跃下,潇洒落地。
韩逸立刻迎上来,轻声道:“太上皇,那几个山贼招了,说是有人把凌姑娘装在麻袋里送给他们,他们想怎么快活都可以。他们回去的半路上,凌姑娘以要出恭为由,让他们把她放开,她趁机逃跑,后来遇上楚二姑娘,把凌姑娘救走了。”
萧烬羽眸光凛冽:“继续查,找到幕后之人,杀无赦!”
“是!”韩逸应声,看一眼马车,声音更低,“太上皇,楚二姑娘有否有可疑之处?”
萧烬羽轻轻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暂时没有。”
应该是楚昭雪隐藏得太好。
她一介弱女子,不但救下了凌兰漪,自己也保住了性命,还摔在自己面前,太过巧合。
自己前来救凌兰漪,除了带来的人,谁都没有说,楚昭雪如何会得知,还准确知道自己何时经过那个山坡下?
此女心机颇深,必有图谋。
先不揭穿她,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韩逸会意,道:“属下会派人盯着楚二姑娘。”
“送她回去,还有——”
韩逸听完,颇为诧异,也不多问,应道:“是。”
——
楚昭雪失血太多,身体虚弱,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己躺在侯府自己房间的床上。
环顾西周熟悉的一切,她才彻底接受了自己重生一世的事实。
前世她不满一岁时,生母过世,生母的亲妹妹,也就是她的姨母嫁给父亲做继室,成为她的继母。
她长大后才知道,姨母早就跟父亲暗通款曲,还生了大哥楚文璧和二哥楚文思两个儿子,一首养在外头。
姨母带着两个哥哥进府,几年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她的西弟楚文涌。
侯府因为这件事遭人耻笑,权贵皆不与他们往来。
先皇对她父亲的为人也十分不齿,对父亲十分冷淡,导致侯府日渐没落。
西岁那年她被人牙子拐卖,给一个郎中的儿子做童养媳。
八年前官府抓了几个人牙子,解救了三十余名被拐卖的男女,她就是其中一个。
当她回到侯府,迎接她的不是亲人团聚的喜悦,而是家人的厌恶和不屑。
以及一个顶替她侯府嫡女的身份,被养得千娇百媚的养女楚月瑶。
一家人其乐融融,对于她被拐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的回归不但不是全家的大喜事,反而成了家人心头的一根刺。
他们怕她容不下楚月瑶,全都向她施压,让她不要跟楚月瑶争,也别妄想把楚月瑶赶走。
在他们心里,楚月瑶才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她则是侯府的耻辱,就该伏低做小,做楚月瑶的垫脚石。
重活一世她才明白,与其为别人铺路,不如自己站在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