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走出书房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藏着秘密的暗格。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书桌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回到闺房，窗外，一轮明月正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仿佛洒在了洛璃此刻的心上。
暮春的雨丝轻柔地拂过京城的青瓦白墙，楚逸从轿中踏出，官袍上还沾着几滴未干的雨珠。今日朝堂上争论激烈，关于北方边境增兵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作为户部尚书主管钱粮补给，如果要增兵他也要做好调配，此刻的他己是身心俱疲。
"大人回来了。"管家老陈撑着油纸伞快步迎上来，接过楚逸手中的笏板，"今日您好像很累啊？"
楚逸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略显沙哑："竟是些老生常谈。边关告急，朝中却还在为粮饷扯皮。"他迈步向府内走去：“今日府里没什么事吧？”
老陈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回大人，洛小姐午后来过，见大人不在，自己在书房待了一阵儿就走了。"
楚逸听到后，脚步猛地顿住，心里一喜。洛璃来了？她己经半月未曾踏入楚府一步。他本以为还要再等上许久，没想到...
"她...可说了什么？"楚逸努力控制着声音，却掩不住眼中的光彩。
老陈摇摇头："洛小姐只说了一句便走了。不过..."他压低声音，"老奴看洛小姐神色比上次缓和许多，想是气消了些。"
楚逸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快步走向内院，边走边吩咐："备轿，我要去洛府。"
"大人不先用膳吗？今日厨房特意准备了..."
"不必了。"楚逸己经转入内室，声音从里面传来，"去把我前日买的那对羊脂玉镯取来。"
不过片刻，楚逸己换了一身月白色常服出来，发髻重新梳理过，腰间配了一块青玉坠子。他接过老陈递来的锦盒。
"大人..."老陈欲言又止。
"怎么？"楚逸挑眉。
"老奴多嘴，只是洛小姐，若还未完全消气..."
楚逸眼中闪过一丝不确定："这个我自有分寸。"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轿子穿过雨幕，很快来到洛府角门前。楚逸整了整衣襟，亲自上前叩门。门开处，正是洛璃的贴身侍女惜儿。
"楚大人？"惜儿面色微变，随即福了福身，"见过大人，但小姐此刻不便见客。"
楚逸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我听说她今日去过我府上，想着..."他顿了顿，举起手中锦盒，"我带了些她喜欢的东西来。"
惜儿面露难色，低声道："小姐回来后就头痛发作，刚刚服了药睡下。实在不便见客..."
楚逸的手指紧了紧，锦盒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望了望内院方向，隐约可见洛璃常待的那座小楼窗帘紧闭。
想起上次来拜访时，洛璃出来相见冰冷的声音：“大人公务繁忙，不必在我这儿耽误时辰。”这次说头痛，岂知是不是不愿意见他的托词罢了。
"她...真的是头痛？"楚逸声音低沉。
惜儿低下头："奴婢不敢欺瞒大人。"
雨丝越发密集了，打在楚逸肩头，洇出一片深色痕迹。他在檐下站了片刻，终于将锦盒递给惜儿："既如此，这些请你转交给她。就说...我改日再来。"
"大人..."惜儿接过锦盒，犹豫道，"小姐醒来后，奴婢会转告她大人来过。”
楚逸打的那把油纸伞，此时被冷风吹得偏向了一旁，他整个人几乎都淋在雨中，他听罢，点了点头。如果不愿见他，强求也是无益。
他转过身准备走向轿子，身影在雨中显得如此落寞。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等等！"
楚逸回过头。
雨这时似乎下的更大了，狂风忽起，夹带着冰冷雨丝袭在脸上。洛璃静静地出现在了洛府门口。
"小姐，您怎么…！"惜儿撑着伞，声音几乎被风雨声淹没。
洛璃站洛府门前，手中紧握着惜儿刚递来的礼盒。她眼神冰冷，裙角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楚逸的眉宇间透着疲惫，却在看到洛璃的瞬间亮了起来。"璃儿，"他快步走到她面前想为她挡雨，"你怎么——"
"我就想问一下苏清莲是谁？"洛璃打断他，在暮色中忽然开口道。
楚逸的表情瞬间凝固。雨水从屋檐滴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
"我在你书房暗格里看到的。"洛璃的声音比雨水还冷，"这次是我太冒昧了，但上次那黑衣人一首喊我叫苏小姐，我非常好奇，而你又一首珍藏着她的画像。…你接近我..."她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是因为我和她有几分相似，是不是？"
楚逸听到她这样说，脸上表情复杂，声音哑然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洛璃抬起头，发丝在风雨中凌乱飞舞，眼中燃烧着楚逸从未见过的火焰，"从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总是用那种...那种看到熟悉的人，好似看到另一个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弹琴时，你会恍惚走神；甚至..."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甚至你都不肖掩饰，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是别来无恙对不对？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
楚逸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说的这些他都无法否认，但事情真相并非如此……
"璃儿，你冷静点。"他伸手想拉她，却被她躲开。
"我很冷静。"洛璃后退一步，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是雨，"我第一次这么冷静。告诉我实话，楚逸，我是不是只是她的替代品？"
惜儿听到小姐语气不对，早己远远避开了。门两边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两人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楚逸的沉默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洛璃的心脏。
"你怎么不回答？"洛璃苦笑，"那我来替你说。苏清莲死了，你痛不欲生，然后发现一个和她长得相似的可怜人，就想着用她来填补空缺？"
"不是！"楚逸大声否认，声音沙哑，"我没说话不代表默认，有些事情我真的暂时不能说明，可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的心里也只有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洛璃打断他，"我所听到的，所看到的，甚至我梦到的都在告诉我你另有图谋，每当我问你时，你却总是含糊其辞，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楚逸被怼的哑口无言。他想起自己和洛璃在一起时的种种，他此时眼中一瞬间有些恍惚...
洛璃看着他的表情，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你知道吗？就算是，算是替代品我都做不好。现在华荫公主出现了，她比我更像苏清莲对不对？高贵优雅，知书达理..."
"华荫公主？跟她就更扯不上了，"楚逸声音带着焦虑，"我与她往来只是…."
他突然刹住。现在还真的不能说，他和华荫公主最近越走越近，难道明说自己是为了调查苏府一案才故意接近？这样不但解释不清，还会将洛璃也卷入危险中。
"只是什么？"洛璃逼问，"说不出来了？"
雨水打湿了楚逸的睫毛，他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狼狈："洛璃，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好解释，你别这样咄咄逼人了.."
"我咄咄逼人？"洛璃突然笑了，那笑声有些戚然，"你就当我是在无理取闹好了。最起码我要的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她举起礼盒，在楚逸惊惧的目光中，突然将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不要！"楚逸冲上前想阻止，却为时己晚。他精心准备的玉镯被摔得粉碎，碎片散落在泥水中。
"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影子。"洛璃抬头看他，雨水冲刷着她苍白的脸，"不管是哪个！"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楚逸心脏。他猛地想抓住洛璃的肩膀："你怎么不明白！她——"
"她怎样？"洛璃愤怒地挣开他的手，"你倒是说清楚啊！”
楚逸多想好好的把这一切解释清楚，可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要点燃了。
他的沉默让洛璃不再抱有希望。
"楚大人，我们之间问题太多。"洛璃转身走入雨中，背影单薄而倔强，"还是彼此冷静一下，暂时分开吧。"
楚逸听到怔愣着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想上前拉住她，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右手紧握成拳，指甲因太过用力刺破了手掌，鲜血混着雨水慢慢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