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东宫却依旧灯火通明。太子姜承乾显得心事重重,案前堆满奏折,可他心思却不在其上。手中笔无意识地划动,眉头紧锁,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近日种种异常。
前几日,他的心腹在朝堂上被御史无端弹劾,理由牵强,明显是有人故意为之,想削弱他的势力分布。
更让他担心的是,自己暗中安排的眼线竟接连失去联络,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斩断了他的耳目。他怀疑,有人在暗处调查他,试图抓住把柄,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
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事,到底是谁呢?
二皇子姜承焕每次见他都是满脸笑意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太子表面也很相信他,待他挺好,眼中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二皇子平日里对他百般拥护,看似亲密无间,实则野心勃勃。
姜承乾早就知道,这二皇子私下也与朝中几位元老频繁往来,表面是探讨学问,实则在为自己积攒人脉,另有所图。
而最近,三皇子姜承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这三弟平日里低调内敛,甚少参与朝堂争斗,似一心钻研诗书礼乐。可太子偏觉得可疑——这世上怎会有对皇位毫无觊觎之心的皇子?说不定姜承琰是在韬光养晦,暗中积蓄力量。况且最近他也是小动作不断,不像以前众人眼中那个与世无争的皇子了。
就在几天前的夜里,二皇子姜承焕指尖着梅贵妃留下的羊脂玉镯。自母亲去世后,这镯子便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也时刻提醒着他,这表面祥和的皇宫,实则危机西伏,唯有步步为营,才能活下去。
"殿下,暗卫来报,有人在秘密寻访陈林。"贴身太监福海压低声音,将密报递上。
姜承焕眼眸微眯,陈林这位高超的民间手艺人是他和太子密谋中的关键棋子,当初一时心软遵守承诺没有除掉他,现在看来有人要在他身上做文章。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去,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子身边的人。"姜承焕将一张字条递给福海,"记住,要让他们以为是姜承琰的人打听到了什么风声。"
三日后,太子府果然显得有些慌乱。太子暗中安排人秘密监视三皇子及其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殿下,此事泄露恐怕对您不利。"福海看着姜承焕慢条斯理地研磨,忍不住提醒,"若太子查到是您......"
"他查不到。"姜承焕将墨汁均匀地涂在宣纸上,"太子生性多疑,三皇子姜承琰如今锋芒显现,他们本就水火不容。如今有了这些事跟三弟扯上关系,让太子认定是三皇子想跟他作对,我们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不出姜承焕所料,太子重点监视起了三皇子,姜承琰也渐渐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太子。
看到初有成效,姜承焕一边在皇上面前继续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模样;一边利用自己跟随太子多年暗中掌握的情报,派人破坏太子的暗线,再将消息透露给三皇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姜承焕此时望着宫墙外的明月,轻声呢喃。这场皇位之争,他等了太久,也谋划了太久,绝不会让任何人轻易得逞。
御书房的鎏金更漏指向酉时三刻,三皇子姜承琰此刻正恭敬地垂手立于案前,太子在批阅奏折时忽然召见他,这还是首次。那批阅奏折的字迹工整,每个字都像是印刷刻板刻出来的,感觉整齐到不含丝毫情感。
"三殿下对南方水患有何高见?"太子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姜承琰微微抬眼,恰好迎上太子探究的目光。这位年长他十岁的储君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眉心一道悬针纹显得格外深刻。
"臣弟以为,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三皇子声音不疾不徐,"至于河道整治,需待水退后再从长计议。"
太子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着案上一个青玉壶杯:"三弟向来稳重。不过...工部递上的折子说,现有存粮恐怕撑不到秋收。"
"那若动用军粮储备..."
"不可!"太子不禁提高了声调,"军粮关系边防安危。我倒是听说三弟近日与户部楚尚书走得颇近,他掌管天下钱粮,想必能有些妙招?"
姜承琰心中忐忑。太子是在试探他与朝臣的往来吗?他正欲回答,御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皇兄!原来你在这儿!"二皇子姜承焕踉跄而入,蟒袍半敞,手中还拎着个白玉酒壶,"咦?三弟也在?正好...正好..."
三皇子姜承琰看到太子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二弟怎么忽然喝这么多酒。"太子不满道,"成什么样子。"
二皇子姜承焕略微有些尴尬,转而又哈哈大笑起来,突然一把搂住三皇子肩膀:"咱们都是闲散之人,比不得太子皇兄你。不过三弟才叫厉害!前儿个我府上侍卫说,看见三弟的轿辇半夜从楚尚书府上出来..."他醉眼朦胧地看向太子,"皇兄还说三弟这般勤政,都可以赶得上他这个诸君了。"
姜承琰听得肌肉瞬间绷紧,但面上依旧平静:"二皇兄说笑了。那夜是楚大人突发心疾,情况紧急,遣人来太医院求药。臣弟恰好有株百年老参,便亲自送了去。"
"哦?"太子似笑非笑,"三弟何时精通医道了?"
姜承焕此时却突然拍案而起,酒壶"啪"地摔碎在地上:"太医都是废物!就像当年给母妃看诊的那帮庸医!"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接着低下头喃喃低语:“母妃,若您还在,孩儿何至于此!”
太子脸色骤变。
"二弟醉了。"太子冷声道,"来人,送二殿下回府!"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姜承焕摇摇晃晃地起身,突然一个趔趄撞向太子书案。姜承琰眼疾手快扶住他,却在混乱中看见太子书册底下有半块玉佩露出——那上面的螺旋纹样,与天残门的花纹好相似。
"我自己能走!"二皇子姜承焕甩开侍卫,临出门前突然回头,"对了皇兄,母后寿宴的节目单我看过了...那个南昭国幻术团,还挺有意思的..."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踉跄离去。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太子姜承乾缓缓抬手装着不经意间挡住那露出的半块玉佩。
"你说这二殿下是真醉了还是假醉?"太子面色阴沉说道。
随后转换了话题,"听说华荫近日和你走动比较勤,我还听说她最近心情不好?好久没有见我这个皇妹了,你帮我把她叫来,我见下她。"
姜承琰暗暗警觉,太子现在对他和华荫公主过于关注了,"许是近日为了母后寿宴的歌舞编排累了?华荫一向尽心。"他转头对下人说道;“去把华荫公主请来。”
太子不置可否,从案屉取出一本奏折:"这是北疆节度使的密折,说边境发现有流民暴动。"他首视姜承琰,"你素来细心,替为兄参详参详。"
"臣弟愚钝..."姜承琰有些不解道。
太子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低:”你和那镇远将军及其嫡女走的那么近,此事你会不知吗?”
三皇子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太子竟似乎什么都知晓!他刚要开口,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皇兄找我?"正下棋的华荫公主听说三皇子找她有事便急匆匆赶了来。太子抬起头,宠溺的笑容不觉浮上脸颊,"是本宫找你,你可是我一母同胞的至亲妹妹,怎的现在倒是跟你三皇兄更亲近似的!"
华荫公主低下头,“大皇兄说哪里话,都是我亲皇兄,我怎会更亲近三哥呢?”
“那我可听说,最近你在寝宫中乱发脾气,究竟是为何事啊?”太子问道。
华荫公主看向三皇子,看他给她使了个眼色,赶忙说道:“没有什么事,只是最近感觉有点烦闷罢了。”
太子还想追问,这时,太子府贴身侍卫匆匆进来,附在太子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太子霍然起身,也不再追问,只说了一句,我还有点事,就匆匆忙忙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