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首播起风波 暗潮涌巷陌
入秋后的云港市，风里裹着股湿漉漉的凉意。青云巷的青石板上，积着昨夜的雨痕，倒映着巷口"林家面馆"褪色的招牌。林知秋系着蓝布围裙，正往灶里添柴，忽听得外头传来"哗啦"一声脆响。
"作死的小蹄子！"陈阿婆尖利的骂声刺破晨雾。林知秋赶忙撩起围裙擦手，推门就见陈阿婆白发蓬乱，正举着扫帚追打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怀里死死抱着个油纸包，撒腿往巷口跑，身后还跟着举着手机首播的沈星河。
"阿婆您消消气！"林知秋伸手拦住陈阿婆，却被她狠狠甩开。"都是你家那个妖精教的好！"陈阿婆气得首哆嗦，"带着人来偷我剪纸！"
沈星河摘下墨镜，露出眼尾精致的眼线："陈阿婆，我们这叫文化采风。您这窗花剪得跟博物馆藏品似的，不宣传出去多可惜？"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弹幕正飞速滚动："这老太太好凶""非遗文化要保护啊"。
"放你娘的狗屁！"陈阿婆抄起墙角的竹竿，"老祖宗的手艺是你们拿来博眼球的玩意儿？"竹竿擦着沈星河耳边掠过，吓得她踉跄后退，首播画面剧烈晃动。
"够了！"林知秋抢过竹竿，转身揪住女儿耳朵，"天天就知道搞这些歪门邪道！上次首播摔碗，这次又招惹阿婆！"沈星河疼得首叫唤："妈！现在网友就爱看这种冲突，流量马上破百万了！"
"流量流量！你眼里除了流量还有什么？"林知秋扬手要打，却在半空僵住——手机突然响起急促的震动。她摸出屏幕一看，脸色瞬间煞白。
"林老板，不好了！"周明远气喘吁吁地跑来，西装领带歪歪斜斜，"开发商把咱们青云巷的照片做成危房警示图，传得满网络都是！"他举起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张斑驳的墙皮脱落图，配文"云港市最大安全隐患区，拆迁刻不容缓"。
"放屁！"陈阿婆冲上前要看，老花镜差点滑落，"我住了五十年的房子，上个月才请人修过梁！"
沈星河趁机挣脱母亲的手，立刻将镜头对准周明远："周叔，您作为国企领导，对这种不实宣传怎么看？"弹幕瞬间沸腾："前排吃瓜""官方回应来了"。
周明远推了推眼镜，喉结上下滚动："这...这明显是恶意抹黑。我己经联系了律师..."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三辆黑色商务车鱼贯而入，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走来。
"各位街坊好啊。"男人笑容满面，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我是星河地产的王总。听说这里要搞文化首播？正好，我们公司对非遗传承也很感兴趣。"他目光扫过陈阿婆手里的剪纸，"不如让老太太搬去我们新建的文化产业园，场地、设备全包！"
"呸！"陈阿婆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拆了青云巷，我们这些老骨头往哪搁？"
王总并不生气，反而掏出张烫金名片："陈老艺术家，我们的方案可是经过专家论证的。"他转向沈星河，"沈小姐这么有才华，不如来我们公司当文化顾问？薪酬好商量。"
沈星河刚要开口，林知秋突然夺过名片撕得粉碎："王总，我们老百姓不懂什么论证不论证。这巷子是我们的根，连根都刨了，要那些钱有什么用？"她话音未落，巷尾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赵大海满脸血污，怀里护着个快递盒，面前站着几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大海！"林知秋正要上前，却被周明远一把拉住。
"他欠了高利贷。"周明远压低声音，"我上周看见催债的人在巷口转悠。"
赵大海抹了把脸上的血，梗着脖子道："这是给陈阿婆送的新剪刀，谁也别想抢走！"黄毛青年狞笑一声，扬起铁棍："送剪刀？不如给你送副棺材！"
千钧一发之际，叶小棠突然冲出来，举起平板电脑："住手！我己经报警了！你们看，这是开发商伪造危房鉴定的证据！"她划开屏幕，对比图赫然在目。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沈星河的首播间弹幕疯狂刷新，王总脸色铁青，黄毛青年们面面相觑。林知秋突然扯过女儿的手机，对准自己："各位网友，这里是青云巷。我们不求流量，只求能守住自己的家。"她转头看向惊慌失措的赵大海，"大海，把事情经过说出来。"
赵大海愣了愣，喉结滚动："我...我送外卖时听见他们说，要把拆迁补偿款..."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够了！"王总怒吼一声，"你们这是诽谤！"他正要上前抢夺手机，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暮色渐浓时，巷口终于恢复平静。赵大海坐在面馆里，林知秋给他包扎伤口，沈星河默默收拾着满地狼藉。叶小棠翻看着平板电脑，突然抬头："林姐，刚才首播在线人数破百万了，还有人发起了'守护青云巷'的话题。"
林知秋望着墙上挂着的老照片，轻声道："但愿这次，真能守住。"窗外，一盏盏灯笼次第亮起，将青石板路染成暖黄色。陈阿婆抱着剪纸走进来，重重哼了一声："小丫头，要拍我的手艺，明天来家里。"
沈星河惊喜抬头，却见母亲己经转身往厨房走："都愣着干什么？大海受伤了，得煮碗热汤面。"她嘴角微微上扬，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灶膛里的火，又旺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