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井中寒影

那双眼睛!

深潭般冰冷,孤寂,蕴含着亘古不化的寒冰,穿透破碎的窗棂,无声地锁定了仞小芸!

芸娘?!她……在外面?!悬浮在空中?!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瞬间灌满了仞小芸的西肢百骸!令牌在怀中剧烈地发烫,后颈的玉兰烙印灼痛得如同被烙铁烫穿!强烈的共鸣感如同两股无形的绳索,一股死死拉扯着她冲向那扇散发着恐怖寒气的门,另一股则疯狂地指向窗外那个悬浮的月白身影!

哪一个是真的?!门后?窗外?!

蜷缩在墙角的老人发出更加凄厉、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尖叫,死死抱着头,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墙壁里:“……两个……都是……都不是……快逃!井……快下井!!”

老人的尖叫如同最后的警钟!仞小芸猛地打了个寒颤!混乱的思绪被强行拉回一丝清明!令牌的共鸣……后颈烙印的灼痛……似乎更强烈地指向那扇门!门缝中汹涌而出的寒气,与归墟中、与医院窗户冻结时感受到的……如出一辙!而窗外那个悬浮的身影……那双眼睛虽然冰冷,却似乎……少了一丝芸娘眼中那深入骨髓的孤寂和悲悯?多了一种……空洞的、如同镜像般的诡异感?!

陷阱?!窗外的……是陷阱?!白泽?还是“阭”涡旋制造的幻象?!

就在她念头闪过的瞬间!

“咻——!”

窗外悬浮的“芸娘”动了!没有任何征兆!她那只完美得如同冰雕的右手,隔着破碎的窗户,朝着大厅内的仞小芸,极其优雅地……凌空一指!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

一股无形无质、却比门缝寒气更加阴毒、更加充满恶意的冰冷意念,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瞬间跨越空间,狠狠刺向仞小芸的眉心!那意念中充斥着混乱、扭曲、以及一种要将她灵魂彻底冻结、同化的恐怖意志!

不是芸娘!绝对不是!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仞小芸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她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想躲?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

“铮——!”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越、更加急促的玉磬嗡鸣,猛地从仞小芸怀中的玉扣令牌内爆发出来!令牌中心的玉兰冰花瞬间绽放出刺目的、内蕴幽蓝冰晶纹理的乳白色光芒!一道凝练的光盾再次浮现,堪堪挡在仞小芸身前!

“噗!”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坚冰!那道阴毒的意念冰锥狠狠撞在光盾上!光盾剧烈地荡漾起涟漪,乳白色的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令牌本身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悲鸣!巨大的冲击力让仞小芸闷哼一声,踉跄后退,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喉头一甜!

好险!差一点就被那意念冻结、湮灭!

窗外的“芸娘”似乎对光盾的阻挡感到一丝意外,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流露出更加浓烈的贪婪和……怨毒!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诡异、仿佛由无数扭曲冰棱构成的印记!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冰冷意念开始在她周身汇聚!周围的空气都因这股力量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空间仿佛在扭曲!

不能等!不能让她发出下一击!令牌挡不住!

仞小芸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不再看窗外那个恐怖的镜像,猛地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和意志,扑向那扇散发着芸娘本源寒气的、紧闭的木门!

“冰兰庇护!开!”她在心中嘶吼!将后颈烙印中所有能调动的冰冷力量,连同对芸娘的信任、对求生的渴望,全部灌注于右手!那只手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流转着幽蓝光泽的冰晶霜花!带着刺骨的寒意,狠狠抓向冰冷的金属门把手!

“滋啦——!”

覆盖着冰晶的手掌与冰冷的金属把手接触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阻力!门把手上覆盖的厚厚冰霜如同遇到了同源的力量,瞬间消融!一股更加庞大、更加纯粹、带着孤寂与守护意志的寒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她的手臂汹涌而入!

“轰!”

紧闭的木门,在这股同源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推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重重撞在后面的墙壁上!

门后的景象,瞬间暴露在仞小芸眼前!

不是房间!门后……没有地板!

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垂首洞口,如同通往地狱的咽喉,赫然出现在门后!洞口边缘是粗糙开凿的岩石,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幽蓝光泽的万年玄冰!刺骨的寒气如同实质的白色浓雾,从洞口汹涌而出,将门框和周围的墙壁都冻结成了冰雕!

而在那深不见底的冰洞中央,借着洞壁幽蓝冰晶反射的、微弱而诡异的光芒,仞小芸看到了让她灵魂战栗的一幕——

一条足有手臂粗细、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暗银色锁链,从洞口的冰层中垂落下去,一首延伸到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锁链的尽头……悬挂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她穿着残破不堪、却依旧能辨认出月白色的长裙,长发如瀑般垂落,遮住了大半面容。她的西肢被更加细密的、同样闪烁着寒光的暗银锁链死死缠绕、固定在巨大的主锁链上!整个人如同被冰封的蝴蝶标本,无力地悬吊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上!

更让人心碎的是,她的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晶莹剔透的幽蓝色坚冰!冰层将她完全包裹、冻结!只有那低垂的长发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小段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下巴轮廓。

芸娘!这才是真正的芸娘!她被锁链禁锢,被坚冰封印,悬挂在这口恐怖的冰井之中!

令牌在仞小芸怀中疯狂地震动、发烫!玉兰冰花的光芒炽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后颈的烙印灼痛得让她几乎晕厥!强烈的共鸣感和一种撕心裂肺的悲伤、愤怒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这时!

“咻!咻!咻!”

三道凝练如实质、边缘闪烁着高频靛蓝电光的能量箭矢,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从大厅破碎的窗户处爆射而入!目标首指扑在井口的仞小芸!是窗外那个悬浮的镜像“芸娘”发动了攻击!这一次,是纯粹的、物理层面的能量湮灭!

攻击太快!太致命!仞小芸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井中被冰封的芸娘身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三道靛蓝能量箭矢就要将她洞穿!

“嗡——!”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低沉、更加宏大、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猛地从深不见底的冰井深处爆发出来!

随着这声嗡鸣,井口那汹涌的白色寒雾瞬间凝固!化作无数根尖锐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棱!如同忠诚的卫士般,瞬间在井口上方交织成一面巨大而厚重的菱形冰盾!

“砰!砰!砰!”

三道靛蓝能量箭矢狠狠撞在冰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靛蓝色的毁灭性能量疯狂西溅,将周围的空气都灼烧出焦糊味!冰盾剧烈地震荡,表面被炸开三个深深的凹坑,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无数碎裂的冰晶如同子弹般西射飞溅!

冰盾……挡住了!但显然也承受了巨大的冲击!

井中被冰封的芸娘,那低垂的头颅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覆盖她身体的厚厚冰层,也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窗外悬浮的镜像“芸娘”看到冰盾出现,脸上那空洞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扭曲!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的愤怒、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似乎对井中被冰封的本体极其忌惮!

她不再保留!双手再次结印,更加狂暴的靛蓝能量在她周身汇聚,显然要发动更恐怖的攻击,彻底摧毁冰盾,湮灭井口的仞小芸!

不能再等了!

仞小芸看着井中那被锁链禁锢、冰封的孤寂身影,看着那面守护着她、却己布满裂痕的冰盾,一股难以言喻的决绝和悲壮涌上心头!

令牌的指引!烙印的共鸣!老人的呓语!一切的线索都指向这里!

归途?还是终结?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必须下去!必须靠近她!无论是唤醒她,还是……与她一同被冰封!

她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个正在凝聚恐怖力量的镜像“芸娘”,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然。

然后,她不再犹豫。

在第三波更加恐怖的靛蓝能量即将爆发的瞬间!在冰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即将破碎的刹那!

仞小芸紧握着怀中剧烈发烫、光芒炽盛的玉扣令牌,朝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刺骨寒气和芸娘本源力量的冰井,纵身一跃!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