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在今日之前,老皇爷仅仅只和这小子有过一面之缘而已,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可为何,会对贾琰这般宠信?
皇城司的千户,已经是正五品的武官了。
虽然在京都城中也不算什么大官。
但别忘记了,这个官儿可是老皇爷亲口赐下的。
皇爷虽然已经隐居太极宫多年,但却仍是大权在握的至尊。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他一旦开口,就连当今圣上都得慎重对待。
魏秋月抿了抿嘴,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贾琰,心中更是不断的盘算着,这小子到底凭什么能让皇爷这般宠信?
但此刻,贾琰却是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一脸坚定的说道。
“多谢老爷子的好意,但小子心意已决,只能辜负您的期望了。”
老皇爷面色平静,无悲无喜,淡淡道。
“是嫌千户的官儿太小么?”
“非也。”
贾琰摇了摇头,双眸中神采奕奕,挺起胸膛,朗声道。
“好男儿立于天地,须仗剑行天下,建不朽功业。”
“漠北虽然危险,但却也是最容易获取军功的地方,琰虽不才,愿效仿先祖宁荣二公,以手中这杆长槊,重振我贾家威名。”
望着眼前这个豪气干云的少年,老爷子眼前一阵恍惚,不禁想起了二十年前同样有一个英武少年也站在他的面前。
一样的慷慨激昂,一样的自信昂扬。
“请父皇放心,北莽蛮子虽有百万铁骑,儿臣也不惧分毫,这一次,儿臣定要让那些蛮子们知晓,什么叫王者之师,什么叫吊名罚罪。”
最后,他做到了。
饮马瀚海,封狼居胥,几乎攻下整个漠北,立下了不世功勋。
大周诸将,无不为之叹服,遂以大将军王称之!
只可惜,过刚易折,最终大将军王没有殒命于战场之上,而是如身处乌江的霸王一般自刎而亡。
只留下一个百战百胜的传说和被视若禁忌的名字。
老道目光微怔,一向威严的双眸微微泛红,仿佛看到了曾经最为骄傲的长子,又回到了他的面前,心中百感交集。
良久之后,老道忽而笑了一下,眼中极为少见的浮现出几分温和之意,轻声道。
“小子,口气倒是不小。”
“你不是使马槊的么?使几招与我瞧瞧,呵呵,老夫当年也算是马槊好手,曾骑马持槊冲入敌阵杀过几个来回,说不定还能指点你一番。”
闻言,贾琰眨了眨眼,惊奇道:“老爷子,您当年还上过战场?”
老道轻捋长吁,某种浮现出几分怀念之意,感慨道。
“老夫二十岁那年,便曾追随父兄在漠北和蛮子们厮杀过,可惜如今过去四十余年了,这群该死的蛮子还是没能杀绝。”
见老爷子似乎有些悲伤,贾琰赶忙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无妨,总有一天,咱们会把那群该死蛮子都杀绝的!”
老道哈哈大笑,心情十分舒畅。
“哈哈哈,那可得看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了。”
“别急,您且瞧仔细了。”
贾琰微微一笑,回到房内将白蟒乌龙槊取出。
这杆神兵设计的极为玄妙,槊虽远比寻常兵刃长,但却其中蕴有一道精巧的机关,只要拧转槊身,长槊便可分作两截,配合黑白双锋化作两柄短槊,而用时又可合为一处成为长槊,实在是玄妙至极。
贾琰也是近日才发现这一奥妙所在。
或许连收藏它许久的杨叔怕是都没有发现这一神奇之处。
贾琰提槊而出,气势瞬间为之一变,整个人好似鬼神降世一般,周身上下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霸道之感。
而此刻,原本风轻云淡的老道在看到贾琰手中这杆白蟒乌龙槊后,先是一愣,旋即神色大变,虎目圆睁,目光凌厉如刀,死死的盯着贾琰,低喝道。
“你手里这杆长槊是从哪儿来的?!”
这一刻,原本风轻云淡的老道,突然严肃起来。
双眉如剑,虎目生威,死死的盯着贾琰,眼神比刀子还要锐利,仿佛能直戳灵魂深处。
执掌大权近三十余载的帝王,身上所养出的气势堪称如山似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即便以贾琰的心性,也为之动容。
这老爷子好强的气势!
古人常说,权势滔天,如今一看,果真不假。
这老爷子当年必然是久居高位之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高位,难不成他曾经是某位领兵的老将军?
虽然惊讶,但贾琰却没有被吓住,随手将白乌龙槊插在地上,笑道。
“老爷子可是认得此槊?”
“这杆槊名曰白蟒乌龙槊,据说是前朝大将所留,小子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一位长辈送给我的。”
闻言,老道双眸微眯,眼神阴郁的令人心寒。
这杆槊,当年分明就他赏赐给元衡的。
只不过,衡儿心性刚正仁善,认为此槊煞气过重,有违天和,因而封存于府库之中不用。
当年王府众多东西,应该全都消失在那场大火之中,可这杆槊却有为何会出现在贾小子的手上?
老道心中疑窦重重,面沉似水,低声道。
“你那位长辈,叫什么名字?”
贾琰不明所以,老老实实的回答。
“杨叔,杨勇。”
“杨勇?”
老道眉头微皱,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心头骤然一颤。
“当年,衡儿的家臣之首,那一个使一杆大枪,曾击败漠北大将花赫莫的小子,好像就是姓杨吧?”
想到这,老道目光微凝,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悸动,目光望向贾琰,继续问道。
“这个杨勇和你是什么关系?”
贾琰顿了顿,轻笑道:“杨叔算是我的师傅吧,虽然他从来都不承认,但不管是武技还是兵法,我都从他那里学到很多。”
“尤其是前些日子他给我三卷兵书,更是让我受益匪浅。”
“兵书?”
老道双眸微眯,低声道:“拿来给老夫瞧瞧。
若是换做旁人,胆敢以这样如命令一般的口吻跟贾琰说话,这会怕是早就被贾琰丢到大街上了。
可不知为何,贾琰看这位老者,总是会莫名的生出几分亲切之意。
便如此刻,他无奈一笑,抱怨道。
“老爷子,你这也太霸道了,杨叔特意嘱咐过我的,这些兵书是不传之秘,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