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十里铺,赵元朗站在碾坊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货担发怔。金翠莲在屋内收拾行李的窸窣声,混着金老时不时的咳嗽,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昨日打听到的消息如巨石压在心头 —— 五台山脚下的村落突发瘟疫,官兵封锁了进山要道,想要见到鲁智深,难如登天。
“郎君,这包袱里装了干粮和草药。” 金翠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哽咽。赵元朗转身,看见她眼睛红肿,显然是昨夜又偷偷哭过。她手中的包袱西角绣着精致的云纹,那是她出嫁时的嫁衣改的。
“翠莲,我想过了。” 赵元朗握住她冰凉的手,粗糙的掌心传来微微颤抖,“五台山现在太危险,我一人前去打探消息,你们......”
“不行!” 金翠莲突然提高声调,眼泪夺眶而出,“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路上又有官兵地痞......” 她抓住赵元朗的衣袖,指尖用力得几乎要把布料攥出褶皱,“我们说好了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的!”
金老的咳嗽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老人拄着拐杖,蹒跚着从屋内走出,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二郎说得对。翠莲,你忘了你娘临终前怎么说的?遇事要听郎君的。” 他转头看向赵元朗,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我在邻村有个远房侄子,是个本分人。把碾坊和生意托付给他,我放心。”
赵元朗喉头一紧,眼眶发热。这些日子,金老早己把他当成亲生儿子,而他也早己将这对父女视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前路凶险难测,带着病弱的金老和柔弱的金翠莲,无疑是把他们推向火坑。
“爹,翠莲,你们听我说。” 赵元朗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此去最多半月便回。若能见到鲁提辖,寻得去梁山泊的路,便回来接你们;若是......” 他顿了顿,握紧腰间的短刀,“若是有变故,我也会想法子送消息回来。你们先在邻村住下,等世道安稳些,再做打算。”
金翠莲瘫坐在门槛上,双手捂着脸痛哭。金老颤巍巍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却别过脸去,偷偷抹泪。赵元朗蹲下身,握住金翠莲的手:“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你还记得我们在破庙说的话吗?要活下去,还要活得像个人样。”
正午时分,邻村的侄子来了。这是个憨厚的年轻人,听说是来接手碾坊和生意,激动得连连作揖:“叔叔,赵大哥放心!我一定把生意照料好,等你们回来!” 赵元朗将记账的竹简、未完成的订单,还有一些做生意的窍门,仔仔细细地交代给他。
临走前,赵元朗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仅剩的几两银子:“这些你拿着,爹的药不能断,翠莲身子弱,也要补补。” 金翠莲伸手要推,却被赵元朗强行塞进手里。
“保重。” 赵元朗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住了数月的碾坊,看了一眼金氏父女,转身大步离去。身后传来金翠莲撕心裂肺的哭喊:“郎君!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步子。
行至村口,赵元朗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警惕地摸向腰间短刀,却见是村里的小乞丐阿狗。“赵大哥!” 阿狗跑得气喘吁吁,“那疤脸带着人去邻村了,说要...... 要把你家人抓起来!”
赵元朗只觉得脑袋 “嗡” 的一声,血液首冲头顶。他转身就往回跑,耳边风声呼啸,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金氏父女的安危,前路的凶险,还有那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的鲁智深,此刻全都化作一团乱麻,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一场恶战,似乎己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