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军的营帐在暮色中如巨兽盘踞，赵元朗解下佩剑交给守卫时，掌心己满是冷汗。帐篷内弥漫着龙涎香，却盖不住角落里铁笼中百姓微弱的呻吟。慕容明远倚在虎皮椅上，白玉折扇轻点棋盘，黑子己将白子逼入绝境，“赵寨主此来，是想认输，还是想看我如何‘落子’？”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让赵元朗想起毒蛇吐信的模样。
“明远兄这局棋，怕是算漏了一子。” 赵元朗强压下内心的愤怒，目光扫过铁笼中瑟瑟发抖的孩童。想起三日前与李忠在桃花山密会的场景，对方摸着被慕容军砍伤的疤痕，声音里还带着恨意：“那慕容明远连三岁稚子都不放过，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此刻，他将袖中藏好的密信捏得发皱，那是李忠亲笔写下的盟约。
慕容明远折扇顿住，眼中闪过阴鸷：“哦？愿闻其详。”
“其一，明远兄‘笑面修罗’的名声，在绿林道可算不上光彩。” 赵元朗故意放慢语速，看着对方的脸色逐渐阴沉，“劫镖屠寨、灭门绝户，这般手段，连桃花山的好汉都看不下去。” 他想起李忠提起慕容明远时，紧握刀柄青筋暴起的模样 —— 这个江湖草莽，最恨恃强凌弱之徒。
“其二，慕容世家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草寇’。” 赵元朗冷笑一声，上前半步，“明远兄怕是忘了，李忠带人投奔时，你父亲是如何羞辱他的？说他‘猪狗不如，也配与世家结盟’？” 帐篷内温度骤降，慕容明远的指节捏得发白。赵元朗知道，这戳中了李忠最深的伤疤 —— 那个在世家门前被当众鞭打的屈辱午后，成了桃花山与慕容家结仇的开端。
“最后……” 赵元朗突然提高声音，猛地掀开帐篷帘幕。远处战场上，李忠的桃花山军旗如赤色洪流般杀入慕容军侧翼，喊杀声隐约传来。慕容明远脸色剧变，踉跄着抓住桌案：“你…… 你早有勾结！”
“当明远兄把无辜百姓关进铁笼时，就该想到今日。” 赵元朗望着李忠奋勇杀敌的身影，想起密会时对方的话：“赵某，我李忠虽是粗人，但见不得拿百姓当棋子的畜生！” 此刻，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李寨主亲眼看见你用妇孺威胁我梁山，这才决定联手抗敌！”
慕容明远的折扇 “啪” 地折断，眼中尽是疯狂：“我要你们都死！” 他嘶吼着拔出佩剑，却被突然闯入的亲卫拦住 —— 后方传来消息，桃花山军己截断粮草，梁山水师正从河道包抄。
赵元朗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踏出帐篷的瞬间，寒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望着厮杀的战场，心中却无半分喜悦。李忠浑身是血地策马奔来，咧嘴笑道：“赵某，这次算扯平了！” 可赵元朗注意到，对方看向远处被解救百姓时，眼角有不易察觉的。
硝烟尚未散尽，李忠浑身浴血地勒住马缰，溅满鲜血的长枪还在往下滴着暗红的血珠。他望着远处慕容明远仓皇逃窜的背影，猛地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转头看向赵元朗：“赵某！为啥不趁他兵败杀了那狗娘养的？留着他迟早是个祸患！”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愤怒，握着枪杆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脑海中不断闪过桃花山兄弟惨死在慕容军手下的画面。
赵元朗擦了擦脸上的血污，望着暮色中渐渐消失的慕容残军，喉咙发紧。寒风卷起他破旧的披风，带来阵阵寒意，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李寨主，杀了慕容明远确实痛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战场，还有那些正在收拾残局的百姓，“可慕容世家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我们若杀了他，整个世家必然倾巢而出，到时候，青州百姓又要陷入战火之中。”
李忠眉头紧皱，不满地哼了一声：“怕他作甚！咱们联手，还怕斗不过一个慕容世家？” 他的眼神中透着狠厉，内心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赵元朗上前一步，拍了拍李忠的肩膀，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李寨主，我们要在这乱世立足，不能把人往死里得罪。” 他的声音低沉而恳切，“留着慕容明远，日后或许还有谈判的余地。况且，杀了他，我们就成了世家不共戴天的仇敌，其他势力也会忌惮我们，到时候，梁山只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李忠低头沉思，手中无意识地着长枪上的裂痕，那是与慕容军厮杀时留下的痕迹。想起此前在战场上，看到百姓们惊恐的眼神，还有那些被慕容军烧毁的村庄，他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他抬起头，眼神中仍有不甘，但也多了一丝理解：“赵某，你说得有道理。只是这口气，老子实在难以下咽！”
赵元朗看着李忠，心中涌起一股敬意。他知道，让这个快意恩仇的汉子咽下这口气有多难。“李寨主，今日的仇，我们记下了。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的目光转向西南方向，那里隐隐有乌云压城，“那支神秘军队不知是敌是友，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李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握紧长枪，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不管来的是谁，老子都跟他们拼了！” 他的声音里重新燃起斗志，可内心也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敌人。
就在这时，一名喽啰慌慌张张地跑来：“报！那支神秘军队移动了，正朝着青州方向而来，看人数，至少有五万之众！”
赵元朗只觉心跳陡然加快，寒意从脊梁骨窜上头顶。他望向李忠，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惧意，但更多的是决绝。一场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而他们，能否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守住青州，守住来之不易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