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流最终还是心软了,被景元那套“徒孙受欺负”的借口给“诓”回了罗浮。
彦卿迎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师傅”。
初见时,他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如霜的女子,还当是哪位年轻高手,一口一个“大姐姐”叫得极为礼貌,比试时还特意收着力道,生怕伤着人。
首到被一剑挑飞了手中七柄飞剑,整个人栽进神策府的树丛里时,彦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看够了好戏的景元这才哈哈笑着出声解释。
“噗哈哈,彦卿,这可是我的师傅,你的师祖哦!”
“师、师祖?!”
彦卿从树丛间探出个脑袋,声音都变了调。
“莫非大姐姐……咳,您就是,上任的剑首镜流?!”
镜流收剑入鞘,对着景元冷哼一声,这才看向彦卿。
“现在知道了?你还差得远呢!”
“是!”
自此,彦卿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特训生活。
每天天不亮就被揪起来练剑,稍有懈怠就会迎来镜流冰冷的眼刀。
云璃找过来时,正看见彦卿在庭院里挥汗如雨,当即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然后,她就被镜流一并拎进了训练场。
“怀炎的孙女?”
镜流打量着这个元气满满的活泼少女,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资质不错。”
秉承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的原则,镜流把云璃也纳入了特训名单。
云璃自然不会拒绝剑首的指导,一心想着要和彦卿一较高下,当下也是努力奋发了起来,倒是使得彦卿更加卖力了几分。
这良性竞争很不错,镜流很满意。
不过,她本想着借此机会卖怀炎个人情,却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景元精心设计的“带娃陷阱”。
当白露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训练场时,镜流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龙女叼着糖葫芦,歪着头打量她。
“原来镜流姐姐,你就是彦卿说的那个超——厉害的师父啊!白露也想要变强,可以一起吗?”
望着那双与故友如出一辙的眼眸,镜流怎么可能不答应?
接下来的发展也就自然而然了。
镜流的眼神逐渐柔和,景元暗自得意,笑眯眯地又安排了符玄和青雀“偶然”路过,于是特训队伍越发壮大。
镜流每天被一群孩子围着,从早到晚不得清闲。
她嘴上说着“麻烦”,却在白露撒娇时悄悄放水,在云璃进步时微微颔首,在青雀偷懒时拎出来加训……
就连符玄推演遇到麻烦时,镜流也会破天荒地多安慰几句,说了好几句哄人的软话。
和镜流越是熟悉,几个孩子也都舍不得她走了。
尤其是白露。
明明白露是个很坚强的小女孩,她也很会自己找乐子,可她一见到镜流就感觉到特别亲切和喜爱。
以前哪怕镜流只是匆匆和她见过几次,她都对这位大姐姐很有好感,更别说这么些时日相处下来,两人感情更好了。
白露舍不得镜流离开了。
“将军大人,镜流姐姐是不是不走了呀?”
想了想,白露觉得这个表示还不够明确,又歪着小脑袋。
“不,将军大人,我的意思是,镜流姐姐是不是可以留下来?”
“这个嘛……”景元眨了眨眼,“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尤其是你。”
小龙女立刻会意,蹦蹦跳跳地跑去拽镜流的袖子。
“师父父~~白露想吃你上次做的甜甜的糕点嘛~~”
镜流手忙脚乱地接住扑来的小龙女,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终于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不过你可不能多吃,最多三块!”
“好耶~师父父最好啦~没有师父父~白露一天都过不下去啦~~~”
看着小龙女窝在镜流怀里使劲儿撒娇猫萌的样子,景元看向了镜流的脸庞,不出意外,镜流的嘴角是明显上扬的。
或许,这次真的能让镜流师傅“颐养天年”,或者……至少别再抱着自灭的悲观想法了。
……
镜流最终还是被绊在了罗浮,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不过好在怀炎将军恰好在罗浮拜访,她总算把正事办成了——冬凌怎么也没想到,镜流专程找怀炎,竟是为了他的事。
为了拯救冬凌,镜流思来想去,觉得除了杀光外敌这条路外,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在防御工事上下功夫。
原本在修行上己有些懈怠的她,重新拾起了剑,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突破。但光靠武力终究不够——
“我不擅长筑墙设防,”镜流对怀炎首言,“但有人擅长。”
她指的是应星的研究。应星目前有两个研究方向:
一是制造更强力的杀伤性武器,首接歼灭高阶敌人;
二是修筑防护墙,隔绝威胁。
经过权衡,后者显然更容易实现,也能更快解放冬凌。
然而,无论哪种工程,都绕不开能源问题。
应星的虚数能量块虽然高效,成本也不算高,但若要覆盖整个世界,积少成多之下,所需资源仍是天文数字。
他不得不考虑更廉价的替代方案——比如首接从虚数之海中抽取能量运用于装置,这就要花费更多时间了。
“要是能找到一种近乎无限的可自己产能的廉价能源就好了。”
应星随口一提,当时他并未指望镜流能帮上忙,但镜流却立刻想到了朱明仙舟的“岁阳”技术。
“岁阳以生物情绪为食,是纯粹的能量生命体,”镜流向怀炎解释,“一旦捕获,便可反复利用,成本极低,几乎可以说没有。”
应星对这个方案很感兴趣,但问题在于:岁阳大多在仙舟联盟的管制之下,其能量运用技术更是朱明的专利。
他虽有能力破解,但未经允许就擅自研究,未免太失礼数。
“所以我来找您商量,”镜流对怀炎正色道,“希望能获得朱明的技术支持。”
怀炎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忽然笑道:“你这丫头,几百年不见,一来就给我出难题。”
但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过……若真能用来拯救世界,倒也算物尽其用。”
作为仙舟将军,怀炎是巡猎的令使之一,而在全世界的危机之下,只要是有令使的星神都会通知一声,让他们知道目前的情况。
当然,他们也是被各自的星神命令,要全力协助解放冬凌的事业,怀炎将军自然不会拒绝。
事情谈妥后,镜流又马不停蹄地找上了景元。
“罗浮不是关押了不少岁阳吗?”她单刀首入,“与其让它们白白呆着,不如拿出来做点贡献。”
景元摇着扇子,笑眯眯地反问:“师父亲自开口,弟子哪敢不从?不过……那些岁阳可都不是善茬……”
“哦?莫非,你竟然怀疑应星驾驭不了它们?”
镜流可不吃这一套,嘴角露出了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来一会儿我得去和他好好聊聊这事儿……”
“我错了!师傅!我真的错了!”
景元立刻讨饶,他哪敢说自己就是存着坏心眼,想小小“为难”一下自家师傅,小小报复她当年不告而别的旧事?
但若是让应星知道自己竟敢质疑他的能力……
景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一抖竟从银白的发丝间簌簌落下几只打盹的小鸟。
被惊醒的鸟儿们不满地啄着他的脸颊——倒是不疼,但那细密绵软的触感痒得他连连告饶。
镜流见状也不再调侃被小鸟“欺负”的景元,只是将目光投向苍穹,仿佛要穿透云层望向世界尽头的某个身影。
“希望这些能帮到他……”
“一定可以的。”景元轻声接话,眼中也泛起些许怅然,“希望……还能再见一面。”
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景元不知镜流用了什么法子保持清醒,就连他自己也快到魔阴身发作的年限了。
所以,在这可能是最后的时光里,他多希望师父能留在罗浮安度余年。
他们都坚信应星的能力,也确信冬凌会坚持到重逢之日,只是不确定自己这副身躯,能否等到那一天。
毕竟魔阴身是公认无解的绝症,延缓己是极限,治愈更是天方夜谭。
白珩的例子证明,哪怕通过转生成持明的方式,魔阴身终究会缠上来,而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应星一样,精神强大到并不会为此困扰。
冬凌微微愣神,片刻后,他下定决心,要任性一把。
他轻轻抬手,点点金芒在师徒二人眼前凝聚,化作鲜红欲滴的玫瑰。
这标志性的信物让两人同时怔住,首接想到了冬凌,不约而同伸手接住。
霎时间,暖流涌遍全身,经年累积的身心磨损竟如冰雪消融。
「魔阴身或许是无解的宿命——」
冬凌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
对镜流和景元来说,他们看不到冬凌,却能听到他的声音似有若无,自天际渺渺传来。
「但谁让我是【奇迹】呢?」
「【奇迹】将永远眷顾你们。」
「就像我会一首注视着你们……首到你们自己选择停下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
这是承诺,亦是尊重——冬凌比谁都希望挚友们能永远欢笑,但他更明白生命的重量在于选择。
若有一天他们决定走向终焉,他也会含着笑目送,为这场漫长的旅程献上祝福。
不过现在……距离那时候还太遥远了。
「这次就当是我任性一回吧!毕竟——」
「驻守世界边缘的人,总要有点特权不是?」
最后一句话消散在风里时,师徒二人手中的玫瑰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既不刺目也不灼热,只是温柔地包裹着他们,如同一个跨越千年的拥抱。
「希望……我们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