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惊弓?
骠骑大将军的银甲映着血色残阳,惊鸿弓弦上的寒光刺痛林绾双目。马背上那人缓缓摘下面具,眉间一点朱砂痣灼如泣血——竟与周沅画像上的泪痣分毫不差。
"阿姐。"来人轻笑,箭尖遥指谢珩心口,"这弑君之功,可要让与弟弟?"
林绾的软剑缠住箭矢,腕间旧疤如烙铁灼烧:"林家的箭,从来只射犯境之敌。"
"林家?"骠骑大将忽然策马逼近,马蹄踏碎满地玉玺残片,"二十年前你被调包出宫时,林家就只剩一堆枯骨了!"他甩出半卷族谱,泛黄的纸页上"林绾"二字被朱砂重重圈起,"这名字...本是巫族圣女的闺名。"
谢珩的指尖忽然扣紧林绾手腕,金砂纹顺着手臂攀援而上:"夫人可听过...惊鸿弓鸣,万蛊皆醒?"
话音未落,弓弦震响。林绾后肩胎记如遭火焚,蛰伏多年的蛊虫在血脉中苏醒。殿外叛军突然整齐划一地撕开面皮——人皮面具下,赫然是当年随林大勇战死的暗卫旧部!
"好个偷天换日!"老妇的龙头杖插入地砖裂缝,"用巫族禁术把死士做成活尸...骠骑将军这些年,倒是把南疆的手艺学了个十成。"
银甲将军翻身下马,靴底碾过谢珩染血的指尖:"比起姑母用亲侄女养蛊的手段,侄儿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他忽然扯开林绾的衣襟,后肩蛊纹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阿姐可知,你这身子...本就是为惊鸿弓备的箭囊?"
谢珩突然暴起,徒手折断三支破空而来的淬毒箭。黑血顺着指缝滴入玉玺缺口,残缺的"既寿永昌"竟在血光中复原:"国师当年铸玺时,可没说要用巫族圣女的血来填字!"
林绾的软剑劈开银甲,剑锋触及的却不是血肉——铠甲下密密麻麻的蛊虫如黑潮涌动,瞬间吞没了十七的玄铁剑。她忽然记起儿时父亲总在惊蛰日闭门焚香,原来那烟气里混着压制蛊毒的药草。
"夫人现在收手..."谢珩的唇擦过她耳畔,"还能保住腹中骨血。"
林绾的剑锋一滞。银甲将军的狂笑震落梁上积灰:"难怪谢陛下日日往合欢香里添鹤顶红,原是怕蛊毒伤及龙种!"他忽然拉满惊鸿弓,淬毒的箭尖对准林绾小腹,"只是阿姐这身子,经得住锁魂散与鹤顶红相冲吗?"
暴雨裹着冰雹砸透残瓦。林绾在混战中摸到谢珩暗藏的玄铁匕首,刀柄上的机关弹开,露出半粒蜡封的药丸——正是大婚那夜合卺酒中消失的蛊虫。
"吞了它!"谢珩用后背替她挡下流矢,"这是你娘..."
利刃入肉的闷响截断话音。老妇的龙头杖贯穿谢珩右胸,杖头弹出的倒钩上挂着一枚青铜铃:"老身等了二十年,终是等到真龙血祭铃!"
巫族骨笛的尖啸中,玉玺突然离地悬空。林绾咽下药丸的刹那,惊鸿弓弦应声而断,万千蛊虫如见天敌般退散。她终于看清银甲将军颈间的勒痕——与冷宫枯井女尸如出一辙。
"阿姐..."少年将领突然七窍渗血,"快走...玉玺下面是..."
龙头杖击碎天灵盖的脆响里,林绾听见谢珩气若游丝的轻笑:"夫人可知...朕的遗诏...藏在..."
骠骑大军的铁蹄踏破宫门时,林绾抱着谢珩跃上惊鸿弓。断裂的弓弦缠住她渗血的手腕,在夜空中勾出巫族禁术的图腾。
"抓紧了..."她拉满空弦,蛊纹在月光下泛起金芒,"这最后一箭...送你回真正的九泉之下!"
箭气破空的轰鸣震碎琉璃瓦,银甲将军的尸身钉在蟠龙柱上。林绾跌坐在血泊中,看着谢珩心口的金砂纹寸寸熄灭:"你早知我是药引..."
"早知你是...我的药..."谢珩染血的手抚上她小腹,"先帝用二十年布这个局...总算...没负了..."
更漏声里传来婴啼。老妇抱着襁褓自火海走出,婴儿眉心金砂痣灼灼如日:"恭喜娘娘...是个太子呢..."
林绾的软剑劈开襁褓,锦缎中滚出的却是半枚玉玺——缺失的"永"字正在谢珩的血泊中渐渐显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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