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挤进市场。人潮汹涌，摩肩接踵。
摊位挨着摊位，密密麻麻。电子元件，琳琅满目，晃眼。
陈怀安缓步，细看。李卫东紧随，左右张望。
“娘的，迷宫一样！”李卫东嘟囔。
陈怀安没搭理，目光扫摊。
摊位简陋，木板支起，货品堆上。老板伙计，扯嗓吆喝。
“电阻电容！要不要？新货！便宜！”
“集成电路！刚到！假一赔十！”
声浪嘈杂，热气蒸腾。汗味，烟味，元件味，混成一股怪味。
陈怀安驻足一摊。摊子小，电子管满铺。
电子管，黑壳玻璃胆。收音机，老电视用这玩意。前世见过。
摊主老头，精瘦，眼镜滑鼻梁，埋头摆弄。
“老板，”陈怀安问，“电子管咋卖？”
老头抬头，镜片后眼眯缝，扫视两人。
“要哪种？看货。”老头声嘶。
陈怀安指指一堆。“这种，大个的，多少钱？”
老头抓起电子管，灯光下转动。“这种，五毛一个。”
“五毛？”李卫东咋舌，“抢钱啊！”
老头撇嘴。“嫌贵？这是好货！现在少见喽！”
陈怀安没吭声，拿起电子管，细细端详。玻璃壳泛黄，引脚氧化锈迹。
“老板，新货？”陈怀安问。
老头眼珠一转。“全新！仓库底翻出的！”
陈怀安笑了，放下管。“老板，实在话，这货旧了。脚都锈了。”
老头脸僵。“懂行？”
“略懂。”陈怀安点头。
老头沉默，语气软。“行吧，识货。西毛，要不要？”
“西毛还贵。”陈怀安摇头，“两毛，拿几个玩玩。”
“两毛？亏死！”老头嚷，“最少三毛五！”
“两毛五，咋样？”陈怀安还价。
老头犹豫，咬牙。“三毛！不能再低！”
“两毛八，成交。”陈怀安伸手。
老头瞪眼，看他，看李卫东，叹气。“行行行，两毛八就两毛八！算我倒霉！”
成交。陈怀安挑十个电子管，付钱。
李卫东懵。“怀安，买这破烂干啥？”
陈怀安笑。“有用。先看行情。”
两人继续逛。又看几摊，问价。
电阻，电容，二极管，三极管，价格乱。水深。
陈怀安觉着，鹏城市场，真杂。旧货，新货，水货，翻新货，鱼龙混杂。
想淘好货，得懂行，会砍价，眼要尖。
“怀安，”李卫东拽袖子，“那边，围一堆人！”
陈怀安顺指看。不远处，一摊位，人墙围住。
挤进去。摊上，花花绿绿一堆。
塑料壳，按键，小屏幕。像…计算器？
“计算器！电子计算器！”摊主吼。
“香江货！功能多，算得快！”
人群嗡嗡。“计算器？啥玩意？”
“听说是香江流行，算账快！”
“多少钱？”有人问。
“不贵！三十块一个！”摊主答。
“三十？真敢要！”有人叫。
“贵啥？高科技！一个顶算盘！”摊主唾沫横飞。
陈怀安挤前，细看计算器。款式老，功能少，这年头，稀罕物。
拿起一个，掂量。塑料壳糙，手感差。
“老板，计算器，哪产的？”陈怀安问。
摊主斜眼。“香江产！正宗洋货！”
“香江？”陈怀安笑，“我看像台湾产的吧？”
摊主变脸。“你…你管哪产！能用就行！”
“能用是能用。”陈怀安接话，“三十，太贵。这质量，顶多…十块。”
“十块？开玩笑！”摊主瞪眼，“进货不止十块！”
“进价多少我不管。”陈怀安摇头，“十块，卖就卖，不卖走人。”
转身要走。
“哎哎哎，等等！”摊主急喊，“回来！价钱好说！”
陈怀安站定，回头。嘴角带笑，看着摊主。
摊主换上笑脸。“这位小兄弟，真会砍价。不过，你也太狠了。”
“生意嘛，讲究个你情我愿。”陈怀安语气轻松，“价格合适，大家都高兴。”
“那…你说多少？”摊主试探。
“十二块。”陈怀安报出价格，略微提高。
“十二块？还是亏啊！”摊主摇头，“最少…二十五！”
“二十五，太离谱。”李卫东插话，“老板，你这计算器，看着也不咋地。”
摊主瞪李卫东一眼，没理他，盯着陈怀安。“小兄弟，看你诚心要。最低，二十块。少一分不行。”
陈怀安沉默，拿起计算器，又仔细看了看。塑料外壳，做工粗糙。按键生硬，手感不好。
“老板，”陈怀安开口，“这计算器，质量一般。功能也简单。二十块，真不值。”
“不值？”摊主提高声音，“现在谁家有计算器？稀罕物！二十块算便宜了！”
“稀罕是稀罕。”陈怀安点头，“但…质量不行，卖不上价。”
“你…”摊主语塞。
陈怀安放下计算器，准备再次离开。“算了，看来老板没诚意。我们再看看别家。”
“哎哎哎！”摊主急了，一把拉住陈怀安袖子。“别走别走！有话好说！”
“还有啥好说？”陈怀安停步，看着摊主。
摊主压低声音。“这样，看你这么想要，交个朋友。十八块，怎么样？真不能再低了！”
“十八…”陈怀安沉吟。
李卫东在旁边小声说：“怀安，要不…算了吧？这玩意，真不咋地。”
陈怀安没理李卫东，看着摊主。“十八块…可以。不过，我要多拿几个，价格还能再低点不？”
摊主眼睛一亮。“你要多少？”
“先看看货。”陈怀安指指摊位上的计算器，“有多少？都拿出来看看。”
摊主立刻来了精神，招呼伙计，从摊位下面搬出一个纸箱。打开，里面全是计算器，花花绿绿，款式各异。
“都在这了！一共…五十多个！”摊主得意地说。
“五十多个…”陈怀安扫了一眼，心中盘算。数量不多，但…可以试试水。
“老板，”陈怀安再次开口，“我要是全要了，多少钱一个？”
“全要？”摊主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全要…那肯定便宜！一口价，十五块一个！怎么样？够意思吧！”
“十五块…”陈怀安摇头，“还是贵。这样吧，十二块，一口价。全要了。”
“十二块？这…这…”摊主脸色难看，首摇头。“赔本生意啊！不行不行！”
“老板，”陈怀安语气平静，“你这批货，款式旧，质量一般。放这儿，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完。不如卖给我，还能回点本。”
“再说了，”陈怀安指指周围，“你看这市场，卖电子元件的多，卖计算器的少。说明啥？这玩意，不一定好卖。”
摊主沉默了。看看摊位上的计算器，又看看周围冷清的市场，脸色变幻不定。
李卫东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怀安这砍价，真狠！句句戳心窝子！
“十二块…真的不行啊。”摊主还在犹豫，“最少…十三块五！少一分都不行！”
“十二块五。”陈怀安首接说，“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说完，陈怀安再次转身，作势要走。
“哎！等等！”摊主这次没再犹豫，咬牙切齿地说，“行行行！十二块五就十二块五！全卖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