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顺着青铜门环滴成三寸长的冰锥时，傅沛霖突然捏碎手心里融化的冰晶耳坠。靛青汁液渗进掌纹化作蜈蚣，沿着珞桑机械臂的齿轮缝钻进中枢机关："当心齿轮卡死！"
话音未落，整面刻着十二连环坞围剿图的壁画突然淌下朱砂。血色溪流汇聚到傅沛霖脚边，将他玄色官靴染成赭红。珞桑甩出钢爪勾住穹顶垂下的翡翠锁链，机械眼扫过壁画上倒悬的北斗七星："把你腰上的酒葫芦扔向天权星方位！"
酒液泼在墙面的刹那，硝烟弥漫的战场图突然翻转。三万傅家军变成十二路诸侯，狼旗上竟绣着工部去年新制的火炮纹样。傅沛霖扯下半幅画帛塞进袖袋，绣春刀贴着珞桑腰线划过，削断她束甲的牛皮带："画上主帅铠甲接缝藏着线报！"
"傅大人查案都这么动手动脚？"珞桑后仰避开刀刃，钢指夹住飘落的帛片。齿轮转动的"咔哒"声里，她的瞳孔突然收缩如针尖："你家的军徽...怎么和我师父临终前烧毁的阵图..."
地砖忽然裂开蛛网状缝隙。壁画里中箭的骑兵竟从裂缝中伸出腐烂的手，攥住傅沛霖的脚踝要往地底拖。珞桑甩出淬毒乌金网罩住鬼手，却见网眼间冒起蓝烟："二十年前南疆巫蛊教的化尸粉！"
傅沛霖反手将刀插进自己小腿，剜下块沾着腐肉的皮："画地为牢的把戏该收场了。"他将血淋淋的肉片甩向壁画中军帐，帐前帅旗竟显露出永和帝的玉玺印痕。
整座地宫突然向东倾斜三十度。三百盏人皮灯笼从暗格里滚落，每盏灯笼里都蜷着个冰晶耳坠熔铸的骷髅。珞桑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铜镜，将月光折射到壁画中的月亮位置："子时三刻！快把狼毒粉撒在青龙位！"
傅沛霖踹翻祭坛前的青铜鼎，鼎中药渣混着翡翠粉末燃起毒火。火舌舔舐壁画中的帅旗时，突然显露出墨色星图："东北方井宿犯白虎，这分明是..."
"是十二连环坞的黑水巷！"珞桑突然捂住机械心口，指缝间漏出黑血，"你刚才剜肉那刀沾了淬骨钉的毒！"
坍塌的壁画后传来金铃疾响。戴翡翠扳指的黑影踩着人皮灯笼跃来，手中双刀划破傅沛霖后背太阳纹。珞桑甩出钢爪擒住刺客脚踝，被拖行三丈远："这人的靴底纹...是漕帮今年新发的踏浪履！"
傅沛霖突然扯断颈间墨玉佛珠，青灰珠子弹射进刺客七窍。那人天灵盖突然炸开，飞出七十余只冰晶耳坠熔成的蛊虫。珞桑旋身甩开毒血浸透的外衫，腰封暗格里弹出白磷粉："别让蛊虫碰到壁画上的朱雀！"
磷火在朱雀瞳仁炸开时，穹顶冰晶突然投影出漕船密布的港湾。星图中天狼星位置亮起盏赤红灯笼，灯笼上"醉月舫"三字正滴着墨。傅沛霖的刀尖抵住最后一只蛊虫："青楼的画舫暗号，掺和进兵部的事作甚？"
"傅大人不妨问问自己。"珞桑用齿尖撕开他浸透毒血的衣袖，往伤口撒化骨粉，"上个月初七谁在杨柳渡包下花魁，用苏州码子记了三页密账？"
坠落的冰棱突然凝成算盘珠。十二连环坞的围剿图扭曲成运河布防，星宿方位标着苏州码子改写的坐标。傅沛霖抓起把冰碴塞进伤口止血，疼得眼角抽搐："那晚花船里弹琵琶的盲女，指甲缝里藏着南诏...嘶！你上药不能轻点？"
"傅大人剖自己心肝下酒都不怕疼..."珞桑突然掐住他后颈按向墙面，两人鼻尖将触未触，"现在倒怕姑娘家手指头重？"
冰层碎裂声裹着铜铃骤然迫近。幸存的刺客撞破东面暗门，腰牌上漕运衙门的火漆印还冒着热气。傅沛霖将珞桑推进倒悬的青铜鼎，后背撞碎鼎内七层冰棺："搂紧了！"
坍塌的地宫裹着他们坠向冰河。湍流中浮沉着青楼女子用的胭脂盒，盒底用苏州码子刻着运河闸口的开闭时辰。珞桑的钢爪钩住水底沉船，指腹船板缝隙："这龙骨的铆接手法...是傅家军水师的..."
话音被渡船撞破的冰层截断。画舫上甩下的红绸缠住傅沛霖脖颈，笙箫声里传来女子娇笑："指挥使大人的喉结，比三年前在秦淮河更..."
"喀嚓！"
珞桑的机械臂绞断红绸，将傅沛霖拽进画舫底仓。潮湿的船板下竟压着本浸湿的账册，苏州码子标注的坐标正对应星图白虎位。傅沛霖抹开账页上的胭脂："原来醉月舫的鸨母，记的是狼骑兵驻防图！"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顶层传来瓷器碎裂声，有人用埙吹着傅家军集结号。珞桑拆下机械臂上的齿轮，在账册空页刻出星象轨迹："天狼星移位到扬州码头那夜，漕帮三十艘粮船改了吃水线。"
甲板缝隙突然滴下蓖麻毒油。傅沛霖抱住珞桑滚进腌菜缸，掀起的缸盖挡住飞射的淬毒银针。两人蜷在酸臭的酱汁里，他突然低笑："这可比北疆的雪狼粪还冲鼻子。"
"傅大人连青楼地窖有几个腌菜缸都门儿清。"珞桑用钢指捏碎缸底的盐块，盐粒在船板拼出半幅运河水道图，"三更天潮水涨到刻痕处，便能见到..."
画舫突然被炮火轰成两截。燃烧的船帆裹着星图坠向河面，火光里浮起十二具绑着翡翠扳指的浮尸。傅沛霖抓着人跃上隔壁粮船，桅杆阴影里坐着个正在焚毁画卷的老妪："傅家祠堂供的《塞北风雪图》残卷？"
残画被撕裂的刹那，十二连环坞的河道突然扭曲成白虎煞位。珞桑甩出钢爪夺画，却被老妪腕间冰晶耳坠的寒光刺伤瞳孔："二十年前暗算我师父的玉面罗刹！"
老妪喉咙里滚出男人浑厚的笑声，撕碎的画帛往傅沛霖天灵盖拍去。血从额头滑到下巴的瞬间，他看清残片里用苏州码子写的生辰八字："这是...我娘亲的忌日？"
燃烧的河道突然浮起三百盏河灯。每盏灯里都飘着张带胭脂印的碎纸，墨迹遇水显露出工部铸炮厂的地形图。珞桑踹翻灯阵中央的祭品台，青铜器里滚出把带编码的漕运钥匙："十二连环坞要炸毁第七座水门！"
傅沛霖突然擒住她手腕按在船帮，舌尖舔去她眼尾沾的炮灰："这时候还分心查案？"刀光劈落她鬓边被火燎着的碎发，"画舫底下藏着青铜棺，我要你卯时三刻前破译棺椁上的星图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