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猫子叫得比哭丧还难听。"珞桑扯断缠在窗棂上的巫蛊红线,青铜编钟突然发出嗡鸣。傅沛霖手中烛台应声而碎,蜡油泼在褪色的冰蚕丝软甲上,竟烧出三百个细小的"冤"字。
他踉跄着撑住祖宗牌位,指节叩在刻着"傅氏英魂"的青铜鼎上:"把《安魂曲》的谱子..."话音未落,夜枭啼鸣突然拔高三个音阶,祠堂横梁垂下的招魂幡无风自舞,幡尾金铃的震动频率与傅沛霖太阳穴突跳的节奏完全重合。
珞桑赤脚踩过满地蜡泪,冰蚕丝软甲在月光下显出血丝脉络:"大将军当年活埋流民时,可听过真正的哭丧?"她突然扯开他襟口,指尖戳进心口那道陈年刀疤,"这里跳动的蛊虫,还是用我阿弟的..."
"闭嘴!"傅沛霖猛地将她按在供桌前,婚书上的血字突然开始蠕动。夜枭振翅撞破窗纸,青铜编钟自鸣的音浪掀翻烛台,火苗舔上冰蚕丝内衬的瞬间,软甲表面浮现出完整的屠村路线图。
珞桑染着蔻丹的指甲突然抠进他腕脉:"看见了吗?"她掰着他的脸转向燃烧的软甲,"你父亲活剥孩童人皮时,祠堂的钟也是这样响的。"冰蚕丝遇火不焚,反而将火焰扭结成三百个尖叫的火人形。
傅沛霖额角青筋暴起,断剑划破掌心往青铜鼎里滴血:"宋溪辰教你的幻术倒逼真。"血珠坠入鼎中发出烙铁入水的声响,鼎身雕刻的傅家军图腾突然渗出黑血,"可惜这招三年前..."
"三年前你也是这样说的!"珞桑突然撕开自己后颈皮肤,巫蛊图腾竟连着块带血的皮肉,"傅老将军剖我脊骨种蛊时,你就在钟架后看着吧?"她将血淋淋的皮肉拍在婚书上,"滋啦"声中,"冤孽相逢"西字竟化作"血债血偿"。
院中突然传来编钟齐鸣,十二个戴着夜枭面具的乐师破门而入。太后镶翡翠的护甲叩击着最中间的甬钟:"哀家特地把当年炼人蛊的乐师请回来了。"钟槌顶端雕刻的孩童面容,与冰蚕丝显化的火人形如出一辙。
傅沛霖的断剑突然贯穿为首的乐师,黑血喷溅在青铜鼎上竟凝成"纳西"古语。珞桑趁乱夺过钟槌,砸向供桌上并排放置的虎符与圣器:"你们傅家连西疆巫祝的文字都敢仿造?"
"小心!"傅沛霖扑倒她的瞬间,钟槌擦着耳畔飞过。青铜编钟齐声发出刺耳鸣叫,祠堂西十九盏长明灯同时爆裂。夜枭群自梁上惊飞,翎羽扫过冰蚕丝软甲时,褪色的血丝脉络突然指向祠堂暗格。
太后突然尖笑:"好孩子,你可知当年流民密档藏在..."话音未落,傅沛霖的断剑己削断她三根护甲。染毒的翡翠碎片迸溅到冰蚕丝上,软甲内层突然浮现金丝绣的《安魂曲》残谱,音符走势竟与傅沛霖头痛时的脉象吻合。
珞桑抓起燃烧的招魂幡捅向暗格,火光中飞出三百片带血的竹简。"原来屠村那日的天气记录在这里。"她赤足碾碎写着"庚子年霜降"的竹片,"傅将军头痛时,可会梦见那些冻僵的孩童扒你窗棂?"
夜枭啼鸣突然转为凄厉长调,傅沛霖手中的断剑当啷坠地。他跪倒在满地竹简间,看见冰蚕丝软甲吸收月光后,在墙面投出晃动的影子戏——三百个孩童正在表演他被封为大将军那日的凯旋舞。
"别看!"宋溪辰的银发缠住他双眼,巫蛊红线却突然被冰蚕丝绞断。傅沛霖扯下染血的红线,发现末端系着半枚刻"纳西"的玉镯:"当年往西疆送密函的...是你?"
祠堂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埋着青铜钟锤的暗窖。十二乐师的尸体在钟声里摆成星宿阵,每具心口都插着写流民姓名的木牌。太后拾起沾血的钟槌轻敲耳珰:"哀家这就送你们去听真正的安魂曲。"
珞桑突然将冰蚕丝软甲抛向阵眼,遇血的蚕丝暴涨成网,将太后裹成茧蛹。"三年前你教我种蛊时,可没说这软甲能吸人魂魄。"她赤脚踏上青铜鼎边缘,巫蛊图腾顺着脚踝爬上小腿,"傅沛霖,你猜这鼎里煮过多少婴儿?"
夜枭群突然俯冲下来啄食冰蚕丝茧,傅沛霖头痛欲裂地撞向青铜鼎。在额头触及冰冷青铜的瞬间,前世记忆如决堤洪水——他亲手将写满流民姓名的密函封入青石砖,朱砂印正是用"纳西"古语写的"诛"字。
"醒醒!"珞桑掰开他咬出血的牙关,将合卺酒残液灌进去。傅沛霖在辛辣中看见她腐烂的半边脸正在复原:"你给我喝...咳...什么?"
"当年你喂我阿弟的续命汤。"她扯开他衣襟,心口蛊虫正在吞食冰蚕丝茧的碎片,"滋味如何?"祠堂突然地动山摇,暗格中飞出的密函封口处,朱砂印遇酒气竟浮现出完整的"纳西"诅咒。
宋溪辰的银铃自梁上坠落,铃舌竟是半截孩童指骨:"吉时到,该启程去寻流民尸骨了。"他踢翻青铜鼎,鼎中香灰在空中拼出西疆地图,灰烬落处正是血丝脉络指引的埋骨地。
傅沛霖突然夺过钟槌砸向自己太阳穴,在剧痛中听见前世钟声。冰蚕丝软甲上的火人形突然活过来,拽着他手指在地面写出"纳西"古语。当最后一个字符完成时,祠堂所有牌位齐齐转向暗窖,露出背面刻着的流民生辰八字。
"原来你们傅家拿活人当祖宗供着。"珞桑大笑着扯下最高处的牌位,底座暗格里掉出捆扎密函的"纳西"玉扣,"大将军每日跪拜时,可听见冤魂在教你念咒?"
夜枭啼鸣骤然停止,祠堂陷入死寂。傅沛霖在耳鸣中听见细小的呼唤,转头看见冰蚕丝软甲上浮现的孩童正朝他伸手。当指尖即将相触时,太后撕裂蚕茧发出尖啸,被囚禁的魂魄化作黑雾钻入他鼻腔。
"躲开!"珞桑挥断剑斩断黑雾,剑锋却被他徒手握住。傅沛霖眼底泛起巫蛊图腾的金纹:"三年前我剖心救你时...咳...你早知这是傅家的赎罪蛊?"
暴雨突然灌进祠堂,冲散了满地密函。珞桑在雨幕中举起刻着"纳西"的玉镯:"你父亲灭西疆巫祝全族时,可想过他们的诅咒会应验在婚书上?"她将玉镯按进他心口刀疤,冰蚕丝突然收缩着将两人捆在一起。
子夜更鼓穿透雨声,傅沛霖在头痛中看见前世场景——自己亲手将"纳西"密函封入卷宗,朱砂印正是用巫祝血混着冰蚕丝写的。祠堂地面突然裂开,涌出的不是泉水,而是三百封带着孩童牙印的诅咒信。
"礼成——"太后的残躯在蚕茧中发出最后嘶吼,青铜编钟尽数炸裂。傅沛霖抱着珞桑坠入暗窖时,看见西壁嵌满的流民头骨,额头上都刻着"纳西"古语的"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