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章 斯德哥尔摩

日落汽车旅馆。

为数不多屎管子没爆的房间。

穿着荒坂学院校服的'公子哥',被绑在一把用餐椅上。

<十八岁不幸到一定程度的男人会触发被美少女绑架事件>,这就和<三十岁还保留童贞的男人会成为魔法师>一样,是夜之城的约定俗成。

露西拖过来另一张椅子,“吱呀——”放在大卫面前不远处,她坐下,大腿交叠,二郎腿,仔细打量大卫。

大卫被盯得脸红。

他脑袋旁边冒出个叫[卫の理智护卫]的小人、在疯狂抽他耳光:哇不是吧,哥们儿,你现在被绑架了,绑架!你知道这两个字是啥意思吧?不能因为绑匪有点儿姿色就特么爱上了啊,你脸红个泡泡茶壶!没出息、没出息!这就被诱惑了,你以后特么怎么爬上荒坂顶端?!

[卫の恋爱参谋],穿着粉红色蓬蓬裙的大卫小人冲上去制止[卫の理]:哒咩!你根本不懂一见钟情的含金量!你根本不懂呜呜呜,最讨厌你了、

另外一个小人[卫のXP管家]也冒了出来,阴恻恻在他耳边鼓动:低头看看,哥们儿,生活会骗你,公司会骗你,夜之城真诚的东西越来越少了,但是,有些东西永远不会骗你…永远。

“你在想什么?感觉怪恶心的。”

“…”大卫沉默片刻,他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露西并没有为难他,只是露出脆弱的表情,带着些伤感和不解,“你身上的发射器,那个频道只有她在用,她真的对我很重要,我不想伤害她,我只是想找到她,或许你知道她还好吗?”

大卫沉默片刻。

“谁?都说了这玩意儿是我捡的…”

大卫的嘴比新美利坚漂亮国的特工还严,安娜没看错他,这是个好苗子,干什么都是好苗子,在美人计面前还能保持镇定,着实不易。

给他的<镇定>打个8分吧,小毕业了。

这倒是让露西有点子惊讶,“没想到啊,你这家伙还有点意思,软的不吃,那只能换个路数了。”

她一拍手,“啊、小公子哥,难道荒坂学院还教你们怎么应对绑架?怎么在被抓住的时候把嘴闭紧、不要透露公司机密?”

她凑过去捏住大卫的脸,她讨厌荒坂,恶心荒坂,她过去被父亲卖给荒坂当死亡率99%的童养黑客。

露西脸上露出几分真实的厌恶,“荒坂社のご機嫌取り犬(荒坂养的小舔狗),会有人来找你吗?”

“我不是、荒坂养的狗,”大卫摇晃脑袋挣脱她的手,“我也不是什么公子哥…”

“我…”

正想解释,大卫突然感觉一阵荒诞。

安东尼.哈里斯会挑选没有背景的夜之城普通人下手,如果不想被帮派或者变态威胁生命,死在某个垃圾堆,那你最好往上爬,去赚钱、去获得更好的物质生活。

但是等你选择在公司这条路爬呀爬,又会遇到佣兵、边缘行者、政治斗争、灰色交易等等一大堆让你死的事情,总有人不喜欢公司,如果真的走这条路,以后或许会遇上更多的绑架,到时候绑匪可不一定是美少女了。

焦虑在这时候、无缘无故突然爆发。

他又想不辜负母亲的期望,又实在厌恶公司内部环境,在荒坂学校被同学霸凌、嘲讽,融不进圈子,现在还因为准公司狗的身份遭到别人的误解、他不想让人误解,但是他未来可能真的会去公司…

那、和公司养的狗又有什么区别…

他开始无意识抖腿。

好累,好想看部黑超梦,好恶心,活着好恶心…

墙上绿色笔写着的'no.future'没有未来,不就是在说他吗?

教育学家埃里克森(Erik Erikson)认为,青春期(12-18岁)的核心任务是建立自我同一性,即整合过去经历、当前角色与未来目标,形成稳定的自我认知。

18岁作为青春期末期,是同一性形成的“最后冲刺阶段”,若未能完成,可能导致角色混乱(Role fusion),表现为迷茫、自我否定或盲目追随他人。

压力,母亲的期待,学校的环境,不友善的同学,糟糕的生活,夜晚的枪击声,上学路上次次都能看见坐在路边导管的人、磕药的小混混聚在一起,稍微一不注意,那就是未来的他。

他该向谁述说呢?

其实在网上找到安东尼.哈里斯的时候,即使他知道安东尼目的不纯,但他还是正儿八经倾诉了,大卫嘴上说着只是想骗两盘黑超梦看看,但又或许、他的心理问题——真的很严重。

大卫只是比较能忍。

“喂喂、你怎么看着要吐了…”

露西站了起来,她才刚加重语气,都还没开始'鞭挞'呢,这人就不行了…

卧槽、这不是要吐了,感觉是这人喘不上气了!

露西可没想看着人死。

“喂!大卫!”她双手捧起大卫的脸,“看着我!”

她接入大卫脖子上的插口,查看他的生物体征:

[心率:上升 // 皮质醇水平:上升(侦测到长期处于高压力状态)// 建议即使购买'量化开悟'尊享套餐,现在购买还赠送精美小礼品一份,赶快拨打电话…]

“…”

“好吧好吧我误会你了,确实不像有钱的,你这生物监控什么版本、怎么还在打广告?”

而且这广告打的太不是位置了吧,一般谁能看到这个。

“不知道,是REO公司和'量化开悟'搞联动活动、送的垃圾货…”

大卫平复情绪,他一向能很快控制自己,崩溃罢了,年纪轻轻谁不崩溃几次呢,区别在于有的人能缓过来,有的人不能。

“我没事…”三分钟,他己经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露西还是捧着他的脸,什么?这情绪稳定得够快啊…看着那张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脸,很奇怪,露西脑袋里突然想起了曾经的一个场景,还有几句她特别想重现的台词。

“喂,你有多久没哭过了?”

大卫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提起这个。

“哭?”这似乎是个在夜之城象征着痛苦懦弱不幸的动词,“不记得了,装了义眼可能就…”

“我猜也是,但实际上哭泣很重要,人天生就会哭,泪腺并不是没用的东西,大哭一场能让你好受一些,买不起[亮氨酸脑啡肽]注射,那就哭。”

“没人能剥夺你哭的权利,”露西义眼扫描大卫,给他上传了一个能够关闭义眼对泪腺控制的程序,“这个免费。”

没想到能听到绑匪说这个。

大卫愣了愣,正准备说点儿什么,或许是句谢谢,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没来得及出口,他被露西捂住嘴,“但是你正在被绑架,所以不准发出声音。”

说完这个,看着呆愣的大卫,露西满意地点了头,很好,她早就想把这句对她影响颇深的台词说给下一个人听了,她现在稍微有些能力去治愈其他人了。

露西在夜之城找到了小队归属,还有了自己的师傅,接受师傅的价值观,偶尔干点儿善事儿,偶尔当当别人的心灵导师,去交交朋友,她做的很好,不是吗?

似乎是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露西起身,哦对,她刚才捧大卫脸的时候首接坐人大腿上了,这个算是性骚扰,但她不准备道歉。

“这次就放过你了,体谅你一天被绑架两次,脑袋一团浆糊,”露西打开侧面的窗户,探出头去看了看,把外面靠着墙喝酒的人吓了一跳,她转头看了眼大卫。

“但是我记住你了,”露西晃了晃手里的单分子线,“下次见要是说不出什么有用的,哭也没用。”

她翻过窗户就这么走了,留下被绑在椅子上的大卫。

“?”

看着露西走远,大卫无助地看向靠在窗边喝啤酒的看上去像是流浪者的路人,“嘿,你好,帮我一下可以吗?”

那人醉醺醺的,“哈?你是说帮你松绑?呃我觉得不行、你小子能被美女绑起来、运气也太特么好了…”

他靠在窗边,笑着朝大卫举起啤酒。

“唔、敬这操蛋的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