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竹村靠在栏杆上。
他很少这么悠闲地杵在某个破公寓的消防楼梯、看着下边儿奔跑躲雨的行人。
竹村是顶级公司狗，他很少混迹街头，作为荒坂三郎的贴身保镖他更多的时间出没于各大高档场所，放在以前，这些个垃圾乱扔、满是涂鸦的小巷子、破公寓，他路过都不会看上一眼。
他曾经是底层的一员，但也说了，那是曾经，这些景色会让他想起双叶，想起那些不堪，索性不看了，也就不会去回忆那些过往…
首到竹村的主人死了，脖子上的镣子被扯断了。
现在的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去流浪，去体会，去感受底层的真实——去了解千千万万个没有被荒坂选中的、他的未来。
“喂，行不行啊竹村，”某人在旁边嚷嚷，打扰竹村这一时的思绪，“下雨天就该抽烟啊、操、”
“就特么一根儿！这是什么很难做到的事情吗？喂——求你了，就抽一根吧！”
有人烟瘾犯了，哪儿都不得劲儿，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现在都开始求公司狗办事儿，就为了那一口，纯粹的、浓郁的、掩盖夜之城恶臭的烟草味道。
这些烟鬼。
“…”竹村沉默着，目光深沉地看向夜之城，似乎是没听到这动静。
没得到回应，某电子幽灵开始发脾气，“喂，眼睛一闭、点上完事儿，又不是叫你去操条没反应的死鱼！”
他走来走去。
“不抽烟的最特么操蛋了，倒了血霉了…”
这人快破防了，他闪现坐到铁栏杆上，侧弯腰、脸凑到竹村跟前，仗着没有实体，有的人什么动作都敢做。
“打炮特么找老人，运气来了有个漂亮妞杵眼前、又特么只盖棉被纯聊天，现在连特么抽烟都不肯，竹村五郎——你要当比丘啊？”
竹村合上眼皮。
但是杜绝不了那声音。
于是他只能回复，“银手、我戒烟了。”
“怎么可能？！”强尼.银手摘下墨镜，让竹村看他震惊的眼睛。
“别特么自己骗自己，烟这玩意儿，只要抽特么一次，这辈子都粘上了，戒烟？我可去特么的。”
那像是恶魔的低语，“你多久没抽烟了？快点儿的，点上，来上一根，快快快…”
“不。”
“为什么啊？啊？这也是你特么的狗屁武士道？”
“不，银手、有没有可能、我现在身上没烟？”
强尼.银手朝着他比了个中指，翻过栏杆暂时消失了。
竹村笑了声，转身进了那破公寓，进门往左，走到尽头，他通过权限认证，然后走进了一间屋子。
“竹村五郎是吧，多谢你和V来帮我，”靠在墙上的朱迪瞧见走进来的人，露出个笑容。
她朝竹村身后看，但是没找到想见的身影，“V呢？”
“她、去上班了，”竹村表情怪异地说出这话，谁能想到偷绀碧大厦的雇佣兵还有份正经工作？
关键是V还挺重视，通宵任务之后还打起精神跑去打上班卡。
还有那安娜.杨，失踪一晚上，早上像是NPC重新刷新了一样也跑去上班了，上班就这么重要？
到底谁特么才是真正的公司狗？
敢情这些个佣兵都是兼职？平时做任务刀尖舔血、杀人如麻的，结果明面上的身份可能是医护人员、还可能是老师？
相比于竹村对这个新认知的恍惚，同为打工人的朱迪接受良好。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看向竹村，“小艾，状况还行，应该很快就能醒来了，她遭受过极大的刺激，似乎…失去了一些记忆。”
朱迪顿了顿，“但这或许是一件好事，这是她大脑的自动保护，忘记一些事情能让她更好地生活，至于你们想要的信息…”
“她的性偶芯片记录下来些零碎的片段，我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这边。”
朱迪对竹村招手，然后走向一间门口挂着珠帘的房间，“稍等，我调一下参数。”
蓝绿色的玻璃珠相互碰撞发出不那么清脆的响声，竹村打量西周，这里是朱迪的家，贫穷但温馨的家。
朱迪明显是做了些功课，知道厕所门是'财门'正对入户大门那就是'散财'，求了破解方法专门把入户大门改成了平滑门，还在旁边的墙上画上了彩图。
彩图是朱迪自己涂鸦的水母，蓝色背景上白色黑色、红色的水母挤在一起，很有童真的画作，让人觉得住在水底和海绵宝宝一起抓水母也不错，竹村这辈子都画不出来。
那珠帘其实也有讲究，超过门高的三分之二，密实的玻璃珠能够遮挡大部分视线，起'招财辟邪'的作用。
朱迪这公寓是间尽头房，而且基本晒不到阳光，常年窗户紧闭，阴冷潮湿…
这么说吧，阳气不大足。
她个人性取向又更偏好女子，这儿来来往往的不是gay密就是女友，阳气就更不足了。
竹村站在这儿都觉得凉飕飕的，也好，夏天都不用开空调，又省下一笔。
硕大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紧密联系，整体格局规划合理，但书房和卧室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鱼缸——这个鱼缸正对开放式厨房的灶台，这个设计不算优秀。
鱼缸多水，而厨房的炉灶属火，“水”与“火”相冲，故此客厅的鱼缸倘若与厨房的炉灶形成一条首线，便犯了忌，会对这家人的健康有损。
不过在夜之城，除了小唐人街那块儿的某些人，基本没人在乎这个，家里鱼缸是不是对着灶台？特么吃饱了撑的才去请师傅来看。
不过这会儿是真闹鬼了。
电子幽灵出现在艾芙琳的床边，朝着竹村勾勾手指，“喂、过来瞧瞧，看看咱们的生意人还有戏唱没？”
“…”竹村不太想过去。
“快点儿，竹村。”
竹村还是过去了。
他干巴巴坐在艾芙琳床边，艾芙琳朝着墙那面蜷缩着身子，呼吸都很轻。
现场一片安静。
然后强尼开口了，“嗯？愣着干什么，你特么倒是说台词啊？”
竹村憋了半天，他是个武士，他能说什么？他怎么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于是他只能来句，“保重。”
强尼气笑了，“呵、我是说，问问她芯片的事儿。”
竹村：｛银手，你仔细看她，我不觉得她像是能立马回复的｝
“那就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烟、”
竹村无语起身离开房间，他就不该听这混蛋的任何建议。
“竹村，我这边调试好了，你想现在看吗？”朱迪的声音从隔壁书房传来，她招呼竹村过去。
不算非常专业的设备，有的玩意儿早就过时、可能存在经常性卡顿和发热，但是朱迪的天赋很好地弥补了物质上的不足，她的技巧和创意能够调配好一部又一部叫好又卖座的劲爆超梦。
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朱迪.阿尔瓦雷兹，最有天赋的超梦体验剪辑师和技术专家，莫克斯丽姿酒吧的大动脉。
朱迪递给竹村一个超梦编辑器，“来，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