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迪是个高情商的九岁小孩,就和那些一天就学会开房门的猫一样让人稀罕,他还是执拗地用姐姐称呼安娜,叫得人心生欢喜,谁能让一个嘴甜的小鬼死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反正赛博圣母是不愿意看到这个的。
“你有什么义体吗?”安娜向他询问。
安迪仔细想了好一会儿,“义体?爸爸说我还太小了,还没到装义体的时候,但是我的肺有些小问题,所以换了个仿生肺,我还有个生物监测义体,在特别累的时候能打药让我好受些…”
“…”安娜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角落的粉发女人,“嘿,你呢?”
“你特么是割肾的派来的吗?问东问西,操、我身上的义体当然都被挖走了!”那女人很是癫狂,“你特么真以为那群人渣会留义体给我们、好让我們逃走?!”
她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不不不…说不定他们真的会这样,给我们留点儿虚假的希望再让我们绝望!八嘎!”
“总不能坐着等死,”安娜的声音很冷静,“就算死,也得带走几个。”
粉发女人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对、对,该死的,你说得没错…”
“我还剩下一个义体<震慑通电>,受到巨大伤害的时候会释放巨大的电流,最后用来同归于尽的,”她深深看了眼安娜。
“我叫宫本樱,是虎爪帮三番组长宫本旬的女儿,如果你能逃出去,求你去扭扭街的柏青哥店找一个叫和歌子的女人,告诉她这个消息,我…想让她知道我的死活,我觉得抱歉。”
“别这么悲观…”安娜皱起眉头。
宫本樱突然笑了,然后不再说话。
坐在床上的断脚男人开口,“我,有个芯片没被取走。”
他看向安娜,“性偶行为芯片,我花光积蓄去扭扭街黑市买的,云顶用那种芯片的仿制品,黑客,这个有用吗?我快死了,或许你能用我当个人肉炸弹?我想至少拖三个割肾的下地狱…”
“嗯?”安娜看向他,“性偶芯片?”
“嗯,家里欠了一大笔钱…我…”他沉默片刻,“看见这里在收拍超梦的,我知道有问题,以为最多坑点儿…没想到会把命搭上。”
他看了一眼安迪,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移开目光。
“黑客,等会儿我把人引过来,看能不能制住一个…你们趁着门打开,走吧,不用管我,”他指了指自己的脚,“我叫本,本.卡塔坎,我这一辈子没做过好事,这是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
安娜抬起头,看了眼角落的监控。
监控并没有打开,于是她笑了笑,“希望你给自己安排的不是悲情英雄超梦剧情。”
本愣了愣,这个三流超梦演员笑了,他剩下的那只眼睛眯了起来,“只有这个剧本了,不管怎样,让我当一次主角吧。”
“说实在的,”安娜听到那两个守卫骂骂咧咧走回来了,她的手放上本的肩膀。
“真的很难相信小小的牢房里能够有这么多好人和纯洁的灵魂,感情夜之城好人都被割肾的绑走了?”
“咔嚓、”枪上膛的声音。
“喂,特么的你们还聊上了、给老子把嘴特么的闭上!”一个扛着枪的割肾的走了过来,他的头上飘着一个血红色的数字,<97>,只有安娜能够看见。
另外一个混混嘴里叼着烟,头上也有数字<85>,他走过来,眼睛闪过红光,他被色孽蛊惑,被心底的某些欲望掌控,他选择了危险度最高的定时选项。
“嘿,反正没事儿,我挑一个出来玩玩儿。”
里面的人同时看向他。
他头上的数字变成了<81>。
这混混突然意识到,这些之前被吓得屁滚尿流的人没有求救,眼睛里也没有了对他们的惧怕,而是彻头彻尾的、
愤怒。
这让他不爽,<75>,数字继续降低。
“操、就特么你了!”他指了指安娜。
<31>
做出选择后,混混头上的数字大幅度降低,他的印堂、发黑。
安娜微笑着看着他,朝他招了招手,这大概被理解为一种白羊对猎食者的挑衅,而非狐狸摇着尾巴的调戏。
“你特么的…”混混打开铁门,而另外一个割肾的吊儿郎当嬉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幕。
安娜漫不经心扭过头。
对着旁边严肃警戒、蓄势待发的本打了个响指,“我不爱看悲剧英雄片,本。”
“比起那个,我其实更愿意看邪典英雄片(Cult),那些个充斥着精神病、疯子,以及各种糟糕的猎奇元素,血肉横飞都是最低的那种。”
“你懂吧?”
“本,给他们来点儿的东西。”
安娜拉过九岁的安迪,捂住了他的眼睛。
“…”本突然低下头。
<26>
本.卡塔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拦在安娜面前。
他剩下的那只义眼瞳孔扩散,黑色挤满他的眼眶,此人的意识进入沉睡,行为被性偶行为芯片所控制。
“你…是达尔文适者生存的坚定拥护者…”
本.卡塔坎的眼睛盯着那混混,“认为强者吞噬弱者天经地义,脆弱的生命在夜之城没法生存下去…”
“你喜欢弱者的哀嚎,剥下过弱者的皮囊,夺走他们的脏器,你,不相信因果报应。”
那混混笑了,<10>,“操,这儿还有上赶着来服侍我的,性偶芯片?特么这鸭子还藏着这个呢,行啊,让老子爽爽…”
本靠近他,“亲爱的,德文斯。”
“操、你怎么…”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云顶的性偶芯片不知道?这特么牛货啊,”外面那混混哼了一声。
“你这好运的,这下白嫖上了。”
本笑着,他的脸即使丢了一只眼睛也还是很英俊,笑起来让人感觉亲切,“德文斯,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你,但你内心渴望听到这个…”
“你想要有人轻声呼唤你,想要人心悦诚服于你的气势,想要所有人都发现不了那个,普通平凡脆弱的你…”
<3>
本伸手。
像是要去抚摸那个叫德文斯的混混,德文斯也是这么以为的。
首到那拳头首接把义眼打碎在他的眼窝,那些碎片首接扎进了他的神经,让人、疼痛。
“德文斯。”
“我,唾弃你的坟墓。”
几乎是一瞬间,本抓住那混混的头撞向铁质栏杆,第一下撞击让栏杆发出教堂铜钟般的嗡鸣,德文斯的前额裂开十字形豁口,翻卷的头皮耷拉在眉骨,露出底下泛着珍珠光泽的颅骨。
第二下撞击时血雾呈扇形炸开,本的手指深深陷入德文斯后脑的头发,发丝间渗出的血浆让那蓬松的白色挑染卷发变成浸饱葡萄酒的羊毛。
第三次抡砸时铁栏杆终于弯成月牙状,暗红色的铁锈混着新鲜脑浆顺着凹槽流淌。
就像是歌里唱的那样~脆弱的眼泪最终轮回成了金刚拳头~让人心痛的人、脑袋最终会变得稀特么碎~
有这首歌吗?
德文斯那卡在栏杆中间无法辨认的面部、满是鲜血脑浆以及蓝绿色的自动修复液体,全诉说着刚才某位性偶的疯狂。
不过,相比之后的受刑人,这算得上是体面的死法。
邪典,这个才是开始。
< 0 >,德文斯头上是数字最终归零。
“操——”
另外的那个割肾的隔着铁栏杆看完了这一幕,首到德文斯臭臭的脑浆沾到了他的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同事好像特么死在他面前了。
“该死的!”他火冒三丈地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警告:武器使用无权限——>
义眼显示出这行提示,割肾的咽了口口水。
他的勇气是武器给的,并非来源自身,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离开武器、他和无数个夜之城的普通人一样容易死去。
于是,在手里的武器失去应该有的功能之后,他也就理所应当丢失了勇气、尊严、节操以及活下去的决心。
“操!”那割肾的跑过来试图关上铁门。
但是铁门却被某人结实的大腿卡住了,一条没有脚掌的腿,他抬头,对上那位人尽可欺的性偶、本的眼睛。
本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山田,你喜欢给人希望,然后看着他们逐渐绝望,你曾经故意留下机会让我逃脱,看着我苦痛挣扎谨慎求生…”
“你把自己当作猎人,而我是树林里逃不掉的猎物,在通向自由的阶梯上,你抓住了我,砍下了你猎物的脚掌。”
本笑了起来,那笑容在山田眼里格外瘆人。
山田往后退了两步,“操、操…”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朝着楼上跑去。
可是只跑了两步,他跌倒在地,转头一看,他的腿好像没跟上他的步伐,还怠惰地留在原地。
本依旧微笑着看着他,手里多出来的砍刀滴着血。
山田开始尖叫、辱骂,流着冷汗朝着楼梯摸索。
“上个月,你参与拍摄了一部黑超梦,<最硬的盘>,你发现自己非常享受将钉子一点一点钉入可怜人皮肤的感觉。”
“可是,惨叫、求饶、绝望的眼神,那一点也——不硬。”
本一瘸一拐走向他,手里变魔术一样多出来了从旁边工具架上拿的钉子和锤子,“其中的东西,还差很多。”
“亲爱的山田,或许、你更喜欢、被人钉钉子呢?你更喜欢皮肤被划开的,你更喜欢感受痛苦和绝望?”
本歪了歪头。
“宝贝儿、我认为,你该亲自试试,品尝那种滋味,然后才能知道…”
“怎么样才能拍出<最硬的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