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知道自己确实死过。
那种被异能反噬、全身像被撕碎的痛楚，她记得清清楚楚；意识模糊时听到的咒骂声，也历历在耳。
而现在……
她刚一动，额角的伤就开始剧烈抽痛。
抬手一摸，指尖触到的，是干涸、粗硬的血痂。
身体各处传来不同程度的疼痛，虽不至碎骨断筋，却也隐隐作痛，令人烦躁。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盘坐起来，闭上眼，开始调息。
无人在侧，她眉角的血痕、身上的瘀伤，竟在极短时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就连体内暗藏的伤势，也正在慢慢恢复。
一层淡红色的光华环绕着她身体表面，转瞬即逝。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睁开眼睛，原本紧锁的眉头己经舒展开来。
身体轻松不少，但她能感受到，这具身体依旧孱弱。
这时，房门轻响。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一见她醒着，立刻一脸惊喜，将托盘放在桌上，飞快奔到床前。
“小姐，您醒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这声音，正是她刚才还躺着时听见的那个略显怯弱、带着担忧的声音。
少女脸上的欣喜发自真心，这让她微微点头回应：“嗯。”
这一声轻应，让少女愣住，脸上的喜悦更甚。
“小姐饿了吗？我熬了粥——”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正欲转身取粥，却像被什么定住了，僵硬地回头。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人：“小姐……刚刚，是您说话了？”
她挑眉：“端过来。”
“哦！好！”少女忙不迭地照做，一边将粥端来，一边满脸惊喜，仿佛抑不住激动的情绪。
她舀了一口粥，尝入口中，眉心微微一蹙，但仍继续吃下去。
味道平平，火候不到，调味也略显生疏。
不过至少煮熟了，勉强可入口。
这时，少女站在一旁，看着她吃，话匣子又打开了。
“小姐不但醒了，还能说话了，真是太好了！北大人若知道，一定会高兴坏的！小姐您还——”
“停。”
少女立即噤声，睁着一双眼望着她。
“让我先安静吃饭。”
“是，小姐。”少女赶紧退后几步站好，眼神却仍满是欣喜与崇拜。
眼前的小姐，像是从沉睡中苏醒的神明，美得不可思议。
那种好看，不是妆容打扮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
等她将最后一口粥吃完，把空碗递回去，只淡淡开口：
“去烧水，我要洗澡。”
“是，小姐！”少女精神一振，立刻转身跑去准备。
她靠在床边，目光微垂。
重生了吧？
没有系统、没有神秘药汤，连个引导都没有，就这么带着全部记忆，原封不动地活了过来。
如果真是上天给的机会，那是福是祸她说不清——
到底是被幸运砸中，才重回人间，还是该向老天抗议：为什么她连死都不彻底？
不论答案是什么，眼下她己经重新站在世界上。
活着的事实，无法改变。
而且，是在另一个世界，一个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有趣的地方。
洗澡时，她闭上眼，再次翻阅脑中那些记忆。
她记得临死前，自己身体被痛苦撕裂，而后有一团温热的焱将她包裹。
疼痛渐渐远去，她像是被谁带离了那个不断破碎的身体，昏昏沉沉，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梦境一般的记忆里，有她受伤、被呵护、被欺负、又被保护的画面。
她在外人眼里是个不会说话、没有反应的“傻子”，但她心里一首有知觉、有感觉。
那些事情，她亲身经历过，一件一件，都烙在心里。
她，应该是重活了一次。
也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回做“傻子”的人生。
嗯……被轻视、被嫌弃、被打骂、被怜悯的感觉，还挺新鲜的。
在前世，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谁敢轻视她？
当然，骂她的人倒是不少——但那是嫉妒，她很熟悉。
她低声念着：“慕九。慕容玖。”
她的名字。
这是否算是一种延续？
不管是命运安排，还是偶然巧合，既然活下来了——
“那就必须好好活。”
她轻声说着，忽然按住胸口。
在想起“焱”的瞬间，心脏处浮现出一丝极其熟悉的感觉，她怔住，而后慢慢扬起唇角。
那股气息虽弱，但她认得。
是焱！
“你也来了，对吗？”她轻轻笑了出来，声音带着止不住的喜悦。
手指摸到胸口那条细布绳，顺势一扯，露出挂在脖子上的黑色石坠。
巫石。
她怔了一瞬，而后郑重地将它握住，闭目，默念祷词，将心神安静下来。
祈愿完毕，她将巫石收回衣领。
不管这一切如何发生，她都接受。
她不会忘记九黎传承。
只要巫石还在，她就不孤单。
而焱——
哪怕它不在眼前，只要在这片大陆之上，她就一定，会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