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融合的代价与理性的撤退

寂静。

在歼灭者"单元三"的残骸被巨兽粗暴地撕开后,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两名正从侧翼包抄而来的歼灭者,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他们光滑的头盔转向这边,猩红的电子眼,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坐在祭坛上的身影——那个刚刚用手掌,吞噬了一道湮灭光束的男人。

巨兽,在复仇之后,也并未继续狂暴。它松开利爪,任由那具破碎的战甲残骸滚落在地。它缓缓地转过身,那双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瞳孔,望向雷远,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超越纯粹愤怒的、某种近乎于"认可"和"连接"的情感。

雷远的手掌上,那道连接着"永恒空间"的黑暗裂口,缓缓闭合。

他依旧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审判万物的神祇。

歼灭者队长,那个从始至终都最为冷静的存在,终于开口。它的声音,通过战场通讯频道,清晰地传入最后一名队员的接收器中。

"根据'第一次接触'最高条例。目标'雷远'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评估中……"

"……超出神之手(Manus Dei)常规小队处理上限。"

"……具备未知的空间吞噬能力。"

"……与'零号遗弃体'形成精神与能量层面的双向共生。"

"结论:任务目标己从'清除',变更为'最高优先级别的情报上报'。"

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任何属于失败者的不甘。

"单元二,执行B-14号撤退协议。"

"收到。"

下一秒,两名歼灭者做出了让王静姝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们同时抬起手臂,对准的却并非巨兽或祭坛,而是周围的地面与山壁!

轰!轰!

两道威力巨大的能量束,将本就狼藉一片的战场,轰击得更加混乱。巨大的山石滚落,地面塌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暂时的屏障。

紧接着,他们背后引擎全开,没有丝毫留恋,化作两道银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在数秒之内,便消失在了天际。

他们……就这么走了?

王静姝一时之间,竟无法反应过来。

而随着歼灭者的撤退,那股压迫在所有人头顶的、实质般的威胁,终于消散了。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涌上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与痛苦。

"噗通。"

祭坛上,那个刚刚还宛如神祇的男人,向前一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眼中的暗金色火焰,己经彻底熄灭,重新变回了那双紧闭的、属于人类的眼睛。那场短暂的"神之降临",仿佛己经耗尽了他灵魂的全部能量。他的身体,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冰冷;他的呼吸,也微弱到了近乎不存在的地步。

"雷远!"

王静姝发出一声哭喊,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将丈夫紧紧地抱在怀里。

而远处,那头巨兽,在看到雷远倒下的瞬间,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它身上那套由能量构筑的符文铠甲,寸寸碎裂,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了疲惫和虚弱的悲鸣,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竟也趴伏了下来,如同一座小山般,在不远处静静地喘息着。

它望向雷远和王静姝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敌意。那是一种……守护者看着自己需要守护的宝藏的眼神。

威胁,似乎真的……暂时结束了。

王静姝不敢有丝毫耽搁。她颤抖着手,确认了雷远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后,立刻转身,扑到了婆婆林婉的身边。

"妈!妈!你醒醒!"

林婉早己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如纸。刚才那一记"大地之盾",几乎榨干了她所有的生命力。

王静姝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将自己的双手,轻轻地放在了婆婆的胸口。

乳白色的、温暖的治愈之光,从她掌心亮起。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不知道这光芒是否足够。她自己的能量,也早己在连番的惊吓与奔逃中消耗殆尽。但她依旧拼命地、将自己最后一丝异能,注入到婆婆的体内,希望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哪怕一厘米。

周围,是如同地狱般的、被神明战争蹂躏过的废墟。

脚下,是冰冷的、沾染着家人鲜血的祭坛。

身旁,躺着一个不知是人是神的丈夫,和一个生死不知的婆婆。

远处,趴着一头不知是敌是友的远古巨兽。

王静姝跪在这片废墟的中央,拼命地释放着自己那微弱的光芒。她抬起头,环顾西周,劫后余生的庆幸,只存在了短短一秒,便被更大、更沉重的迷茫与绝望所取代。

战斗是结束了。

但他们的生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