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一角,武梦男趴在案牍前不断勾画,一张小脸没抹的乌漆嘛黑也没在意。
而她的一旁张出尘有些失神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张巧筹措着走了进来。
“小东家。”
“怎么了?”
“月前咱们悬挂在城门对词,经过半旬公示,己经有人拔的头筹。
按约,我们需要支付对家百贯悬赏。”
“给他便是,最近买纸的人少了点,炒炒冷饭还能刺激下销路。”
“可是咱们没钱了!”
武梦男闻言一个激灵。
“怎么会,咱们每日百贯进账,特别是上月库存良久,一下子攒的数千贯呢?”
“花完了!”
张巧无奈道。
“从官府手中买下这些遗孤,花费了近六百贯,天气渐寒,每人两件厚麻衣,又花千贯。
再加上买地扩建,日常粮食采购,你又想请夫子为这些孩子传道习文。
我找人打听了一下,五百多人少说也要请十位夫子才行。
每人最起码都要月俸纹银十两。
在加上粮价高昂,咱们坊内每日产出与花销才刚刚持平。”
武梦男闻言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不经花?
请十位夫子一个月就要白银百两??”
张巧闻言点了点头。
思量半天,武梦男皱眉道。
“将这些孩子年长些的组织起来,坊内夜班也开起来,三班倒提一提产量,先把眼前这波应付过去。”
说着他打量了一下张巧和账房内三位记账的老丈。
“想多赚点钱不?”
张巧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谁不想多赚些钱财傍身?”
“那夫子不请了,你跟账房将这些孩子带起来,教导习文算数。
开夜校晚课。
在抽调坊内一些拳脚师父,带带他们练习武艺。
给你们月俸在翻一倍如何?”
张巧闻言有些意外。
“习文,练武,东家你想将这些孩子都培养成才不成?”
武梦男摇了摇头。
“世界破破烂烂,总要有人缝缝补补。
我也没想他们都成才,原本想着养段时间,慢慢接手坊内杂物开始工作。
等一个两个成年后,就给他们一人一些钱财,买下土地给他们抬籍,从杂户抬成良民在放出去。
这样一个两个有些本事防身,也好在社会上立足。”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扭头看着武梦男,这一刻她身上仿佛都散发着一股圣光。
“东家,图啥?”
武梦男没有作答,而是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以及未来产业链扩张方向。
有人重生,争霸世界,有人重生扩土开疆。
只是自己重生在这个大唐初立的时节,争霸天下,可能下一秒就被李世民掏了小命,只能先苟且着。
而扩土开疆,想着大唐未来的版图,武梦男还真没把握能扩的更大。
并且如今自己女性的身份,天然就将这条路给堵死了。
思前想后,摆在自己面前的只剩下从商一途。
勾画半天,武梦男看着自己笔下全产业链扩张计划,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
明明自己对未来都朝不保夕,却又偏偏见不得这人间疾苦。
无端端给自己背上了几百人的期望。
洛阳都亭驿。
清晨早间,一阵子敲锣打鼓的声音就不断从远处传来。
走近一看,一个瘸子支棱着一副对堂,身后还跟着一队幼童通红着小脸,举着一条用稻草扎起了长龙,敲锣打鼓,招摇过市,看着无比寒酸。
只是这个贺喜的队伍虽然寒酸,但是人群中,有人捧了一箱碎银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还是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带队走到都亭驿大门前,张巧看着身后自己带着的队伍有些脸红。
虽然他们熬夜加班筹齐了这次悬赏,但是请人舞龙舞狮的钱又不够了。
无奈下,武梦男小手一挥,将就着来吧。
站在都亭驿大门前,张巧深吸了一口气,瞄了一眼一旁人群中凑热闹的武梦男和张出尘,对着驿卒拱手问道;
“不知贵人刘成何在?”
驿卒闻言一愣,还没等他作答,一旁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的刘成连忙跳了出来,被这个寒酸的队伍尬个半死。
一群缺胳膊断腿的老卒,带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敲锣打鼓,舞龙游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乞讨的行队。
“没想到你们东家还真是信人!
银子我领了,队伍散了,散了!”
“那可不行!”
按照武梦男设计的流程,不将宣传效果拉满,这一百两不是白花了?
张巧连忙正色道。
“我们东家见贵人笔墨豪情大为钦佩,特意吩咐过,一定要请贵人留下墨宝,好日夜瞻仰!”
说着张巧挥了挥手臂,立刻就有人清空一片空地,划拉一下,铺开了两张丈许的白纸。
张巧将银子递给对方后,又拿出一根小臂粗细的?斗笔,塞在了张成手上。
刘成看着手指斗笔愣了半天。
“我写啥?”
张巧指着一旁对堂小声道。
“就写获奖的对堂就好。”
眼见行人聚集越来越多,刘成一咬牙,俯身落下笔触。
等对堂写好,才没好气的将笔扔给了张巧。
“你们东家府下是没人可用是么?
怎么都是你们这些瘸跛挛嬖之人和孩子,这是在故意寒颤刘某人?”
没手接笔,但是张巧还是一伸脑袋,咬下住了砸来的毛笔。
他将毛笔放下后,解释道。
“好叫贵人得知,不是我们东家有意怠慢。
东家人善,专门请下我们这些病退老卒肆业取暖。
前段时间难民汹涌,虽然有官府赈灾,但是这些遗孤却是让人心疼。
我们东家不忍良民沦落贱籍,便都收养了起来,在坊内打杂,传授本领,带成年好抬籍放出。”
张巧的话让刘成一愣。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有何作假,前段时间,我们东家从官府手中买下这些幼童时,可是和洛阳城内牙行闹出了好大的别扭。
出去打听打听便知。”
刘成看着张巧的面容又看了看身后的幼童有些意外。
最近这段时间,他见洛阳对难免安排之事处理妥当,就一首在整个河南道到处跑,察落堪实,倒是没注意这些难民遗孤的事。
不过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敢如此作答,想来也不怕身后调查。
刘成见状沉思片刻后,将手里的银子交给了一旁雇从。
“既然你们东家一介商家,也心怀天下贫民,那刘某人就成全你们一番。
你们在此等候,刘某人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