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殿内。
站在殿中的傅奕,低头看着不空一生的手印忽然冷笑了一声。
“降魔印?
想将老夫当魔来降?
就你也配?”
言罢傅奕右手拇指扣着小拇指与无名指,伸出中指食指并拢,指向不空一生猛然大喝道:
“临!”
一声底气十足的大喝在殿内回荡,震的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等余音消退时,不空一生原本双手触地的指印变成了双掌撑地,整个人低着头没有了动静。
这时傅奕才满意的一挥衣袖,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看了看傅奕长满脸皱褶的老脸,又看了看坐在地上没有动静的不空和尚,都觉得两人斗法斗的有些莫名其妙。
就念个经,大喝一声就完了?
这不是吊人胃口么?
这时程咬金好奇的上前戳了戳不空一生,结果一戳之下,不空一生整个人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程咬金检查一番后,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了??”
这时,百官中尚书左仆射萧瑀闻言忽然一个激灵。
妈的,差点中计!
李世民见状看着面色平静的傅奕眉头一挑。
他刚想叫卫士将不空一生的尸体拉出去,一旁萧瑀想了想后起身,对着不空一生的遗体宣了一声佛号,在李世民的允许下,亲自将不空一生背了出去。
等人走后,李世民看着傅奕若有所思。
“傅太史,敢问世间仙佛何在?”
傅奕闻言眉头一皱。
“朗朗乾坤之下,何来仙佛?”
“那你们这是?”
傅奕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不是说了,这妖僧卖弄幻术。
这是施术不成,破功了,障眼法罢了。”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大殿门口被萧瑀背在身后,双手双脚耷拉着,没有一点动静的不空一生。
就这个死样子了还是障眼法?
傅奕看着满朝同僚和兴致盎然,对着李世民悠悠道:
“如果世间真有仙佛,岂会漠视山河破损,九州倾覆?
难道是咱们华夏中国上下五千年来,供奉祭拜仙神的祭品不够多么?”
说着傅奕语重心长道:
“陛下,求神不如求己。”
傅奕的话让李世民的面色一正。
“朕,受教了。”
傅奕见状微微一笑,当即话锋一转,旧事重提:
“陛下,降自羲、农,至于汉、魏,皆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
汉明帝假托梦想,始立胡神,西域桑门,自传其法。
西晋以上,国有严科,不许中国之人,辄行髡发之事。
洎于苻石,羌胡乱华,主庸臣佞,政虐祚短,皆由佛教致灾也。”
说着傅奕指着被人背出大殿的不空一生,冷言道:
“陛下,此等邪教不除,举国不宁!”
李世民看着傅奕眉头紧锁,没有开口应下,但也没拒绝。
“再议,再议。
如今各地革权,事务繁琐,教门之事暂且押后再说。”
朝会散场,应国公看着被李世民挽留的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百官行至玄武门前,武信见傅奕刚想上马车离去,连忙上前叫住了他。
“傅奕太史!留步!留步!”
傅奕闻言看着武信有些意外的拱了拱手。
“应国公?
咋,你也想跟老夫搭搭手?”
武信闻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忙讪笑道:
“太史说笑了。
今日见太史大发神威,一声低喝让那番和尚毫无招架之力,信,钦佩之极。
不知太史能否赏脸,今日信做东,咱们朱雀大街的杏花楼走起?”
武信的话让傅奕的眼睛一亮,当即大手一摆。
“带路!”
朱雀大街的杏花楼是长安有名的酒楼,百官下朝后,许多达官显贵都喜欢在此饮酒餐食,遥望朱雀大街的繁华,给他们一种亲手缔造盛世的崇高感。
只是与杏花楼名气位置对应的,就是这个酒楼高昂的价格。
这让很多靠俸禄为生的官员,除非有人宴请,不然囊中羞涩下,只能遥看上级领导的崇高。
到达酒楼后,武信安排车夫于一楼大厅用餐,自己亲自拉着傅奕登上三楼包间,不等傅奕开口,连忙招呼起来。
“伙计,一壶柳林酒配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奶酪樱桃。
主食上细饼,槐叶冷淘,主菜鱼烩。
最后再来几份时令的果脯!”
武信的招呼与对杏花楼的熟悉,让傅奕有些吃味。
如今武信官复工部尚书,在唐国新立,全国上下都在进行工程建设,灾后重建。
这个职位,不用自己开口,下面的人就能将他们喂的饱饱的。
那里像他们太史局,天天看星星,数月亮,妥妥的清水衙门,每月靠俸禄为生。
酒过三旬后,菜过五味,傅奕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
武信见状连忙赔笑道:
“傅太史可有喜欢的餐食?
我在让伙计多上几份?”
傅奕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勒的慌,干脆把腰带解了下来,呲溜一口美酒,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午食八分为宜,没想到老夫修道了一辈子,还是看不开这杯中物。
够了,够了,都吃到嗓子眼了。”
说着他捻起桌上鱼骨剔着牙缝,问道:
“说吧,今日宴请老夫有何事相求?
是家里要迁坟堪舆,还是取名,算运?
老夫自问在阴阳数术之道上还有几份研究。”
武信见状也没再憋着,慎重的起身行礼道:
“不瞒傅太史,实在是信没有他法,才想请太史出手,救救我家两岁的小女。”
武信的话让傅奕一愣。
“你家小女?”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武士彟快六十岁的身子骨,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既然子女有疾,还是哑科之事,你不去找大夫,你来找我?”
武信苦笑道:
“找了,月前,我带家眷从扬州折返,那知半路小女中了风邪。
施药下针,病是好了,但是性情大变。
大夫怀疑是阴邪鬼物附身,药石无医,这次求到了太史令当下。
只要傅太史肯出手,为我家小女看病,不管结果如何,信,定当奉上厚礼!”
武信的话让傅奕面色一正。
他起身看向窗下繁华的朱雀大街,无奈起身摇了摇头。
“大业五年,举国有九百余万户,而今年的统计,全国上下仅余两百万户。
战乱十年,全国死了三千余万百姓。
就是着昊阳,也消不掉如此繁多的怨魂了。”
言罢,傅奕干脆将自己解下的腰带往肩头一摆。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