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求神不如求己

东宫殿内。

站在殿中的傅奕,低头看着不空一生的手印忽然冷笑了一声。

“降魔印?

想将老夫当魔来降?

就你也配?”

言罢傅奕右手拇指扣着小拇指与无名指,伸出中指食指并拢,指向不空一生猛然大喝道:

“临!”

一声底气十足的大喝在殿内回荡,震的人脑瓜子嗡嗡作响。

等余音消退时,不空一生原本双手触地的指印变成了双掌撑地,整个人低着头没有了动静。

这时傅奕才满意的一挥衣袖,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看了看傅奕长满脸皱褶的老脸,又看了看坐在地上没有动静的不空和尚,都觉得两人斗法斗的有些莫名其妙。

就念个经,大喝一声就完了?

这不是吊人胃口么?

这时程咬金好奇的上前戳了戳不空一生,结果一戳之下,不空一生整个人软软的躺在了地上。

程咬金检查一番后,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死了??”

这时,百官中尚书左仆射萧瑀闻言忽然一个激灵。

妈的,差点中计!

李世民见状看着面色平静的傅奕眉头一挑。

他刚想叫卫士将不空一生的尸体拉出去,一旁萧瑀想了想后起身,对着不空一生的遗体宣了一声佛号,在李世民的允许下,亲自将不空一生背了出去。

等人走后,李世民看着傅奕若有所思。

“傅太史,敢问世间仙佛何在?”

傅奕闻言眉头一皱。

“朗朗乾坤之下,何来仙佛?”

“那你们这是?”

傅奕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不是说了,这妖僧卖弄幻术。

这是施术不成,破功了,障眼法罢了。”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向大殿门口被萧瑀背在身后,双手双脚耷拉着,没有一点动静的不空一生。

就这个死样子了还是障眼法?

傅奕看着满朝同僚和兴致盎然,对着李世民悠悠道:

“如果世间真有仙佛,岂会漠视山河破损,九州倾覆?

难道是咱们华夏中国上下五千年来,供奉祭拜仙神的祭品不够多么?”

说着傅奕语重心长道:

“陛下,求神不如求己。”

傅奕的话让李世民的面色一正。

“朕,受教了。”

傅奕见状微微一笑,当即话锋一转,旧事重提:

“陛下,降自羲、农,至于汉、魏,皆无佛法,君明臣忠,祚长年久。

汉明帝假托梦想,始立胡神,西域桑门,自传其法。

西晋以上,国有严科,不许中国之人,辄行髡发之事。

洎于苻石,羌胡乱华,主庸臣佞,政虐祚短,皆由佛教致灾也。”

说着傅奕指着被人背出大殿的不空一生,冷言道:

“陛下,此等邪教不除,举国不宁!”

李世民看着傅奕眉头紧锁,没有开口应下,但也没拒绝。

“再议,再议。

如今各地革权,事务繁琐,教门之事暂且押后再说。”

朝会散场,应国公看着被李世民挽留的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百官行至玄武门前,武信见傅奕刚想上马车离去,连忙上前叫住了他。

“傅奕太史!留步!留步!”

傅奕闻言看着武信有些意外的拱了拱手。

“应国公?

咋,你也想跟老夫搭搭手?”

武信闻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连忙讪笑道:

“太史说笑了。

今日见太史大发神威,一声低喝让那番和尚毫无招架之力,信,钦佩之极。

不知太史能否赏脸,今日信做东,咱们朱雀大街的杏花楼走起?”

武信的话让傅奕的眼睛一亮,当即大手一摆。

“带路!”

朱雀大街的杏花楼是长安有名的酒楼,百官下朝后,许多达官显贵都喜欢在此饮酒餐食,遥望朱雀大街的繁华,给他们一种亲手缔造盛世的崇高感。

只是与杏花楼名气位置对应的,就是这个酒楼高昂的价格。

这让很多靠俸禄为生的官员,除非有人宴请,不然囊中羞涩下,只能遥看上级领导的崇高。

到达酒楼后,武信安排车夫于一楼大厅用餐,自己亲自拉着傅奕登上三楼包间,不等傅奕开口,连忙招呼起来。

“伙计,一壶柳林酒配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奶酪樱桃。

主食上细饼,槐叶冷淘,主菜鱼烩。

最后再来几份时令的果脯!”

武信的招呼与对杏花楼的熟悉,让傅奕有些吃味。

如今武信官复工部尚书,在唐国新立,全国上下都在进行工程建设,灾后重建。

这个职位,不用自己开口,下面的人就能将他们喂的饱饱的。

那里像他们太史局,天天看星星,数月亮,妥妥的清水衙门,每月靠俸禄为生。

酒过三旬后,菜过五味,傅奕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了筷子。

武信见状连忙赔笑道:

“傅太史可有喜欢的餐食?

我在让伙计多上几份?”

傅奕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感觉勒的慌,干脆把腰带解了下来,呲溜一口美酒,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午食八分为宜,没想到老夫修道了一辈子,还是看不开这杯中物。

够了,够了,都吃到嗓子眼了。”

说着他捻起桌上鱼骨剔着牙缝,问道:

“说吧,今日宴请老夫有何事相求?

是家里要迁坟堪舆,还是取名,算运?

老夫自问在阴阳数术之道上还有几份研究。”

武信见状也没再憋着,慎重的起身行礼道:

“不瞒傅太史,实在是信没有他法,才想请太史出手,救救我家两岁的小女。”

武信的话让傅奕一愣。

“你家小女?”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武士彟快六十岁的身子骨,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

既然子女有疾,还是哑科之事,你不去找大夫,你来找我?”

武信苦笑道:

“找了,月前,我带家眷从扬州折返,那知半路小女中了风邪。

施药下针,病是好了,但是性情大变。

大夫怀疑是阴邪鬼物附身,药石无医,这次求到了太史令当下。

只要傅太史肯出手,为我家小女看病,不管结果如何,信,定当奉上厚礼!”

武信的话让傅奕面色一正。

他起身看向窗下繁华的朱雀大街,无奈起身摇了摇头。

“大业五年,举国有九百余万户,而今年的统计,全国上下仅余两百万户。

战乱十年,全国死了三千余万百姓。

就是着昊阳,也消不掉如此繁多的怨魂了。”

言罢,傅奕干脆将自己解下的腰带往肩头一摆。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