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月光像淬了冰的刀刃，青牛镇西巷的瓦当上，剃头匠老刀的剃刀正泛着血光。李焕之听见虎娃的惊叫时，那道寒光己掠过孩子后颈，在瓦片上留下半道魂影 —— 本该是麦穗状的生魂印记，此刻却被剃刀削去了麦芒。
"不是故意的......" 老刀的声音从屋脊传来，他握着剃刀的手在发抖，刀刃上倒映着刑堂的玄鸟纹，"每到霜降，刀就会想起......" 话未说完，剃刀突然不受控地转向李焕之，刀风里夹着刑堂锁魂咒的腐臭。
李焕之的发丝被刀风削落，却在触碰到刀背时发出蜂鸣。刀背的铁锈剥落处，显形出一行血字："只剃恶念，不剃生魂"，却被层层叠叠的玄鸟咒文覆盖。更深处，是密密麻麻的细小刻痕，每道都像麦穗的纹路 —— 那是老刀这些年偷偷为善人留下的生魂印记。
"你是刑堂的剃魂使......" 李焕之看着老刀腕间的刀疤，与石磨子裂轴时的伤痕一模一样，"但你妻子用发丝系住了你的刀。" 他捡起虎娃掉落的红头绳，绳结正是麦穗纹，与老刀亡妻的陪嫁发簪纹路相同。
剃刀灵突然发出悲鸣，刀刃映出十年前的雪夜：老刀的妻子跪在刑堂门口，用自己的发丝为他系上护心绳，"答应我，刀下留魂......" 她的血滴在绳结上，竟在剃刀背刻下了永不褪色的麦穗纹。
"她用命换了俺的刀......" 老刀突然跪地，剃刀 "当啷" 落地，刀刃上的咒文在麦穗纹光芒中剥落，露出底下三百零二道护魂刻痕，"每个被俺剃过的善人，生魂上都留着俺刻的麦穗印......"
李焕之捡起剃刀，将自己的发丝与虎娃的红头绳编在一起，麦穗纹的绳结触碰刀背的瞬间，整把剃刀发出清越的颤音。众生穗印记的金光顺着发丝流入刀刃，刀身突然浮现出新的誓约："恶念如草，剃而不杀；生魂似苗，护而不伐。"
"试试剃虎娃的影子。" 李焕之将剃刀递还，虎娃缩在墙角，后颈的生魂印记缺了一角。老刀颤抖着挥刀，刀刃掠过影子时，缺角处竟生长出极小的麦穗，代替被削去的麦芒 —— 那是恶念萌芽时被修剪的痕迹，却成了生魂的警示路标。
瓦当突然发出脆响，剃刀自动在青瓦上刻下新誓，每道笔画都带着麦芒的弧度。剃刀灵的虚影显形，不再是刑堂的玄鸟，而是麦穗与刀刃的融合体："现在俺能看见人心暗角，却只剃那刚冒头的恶草......"
老刀摸着刀背的护魂刻痕，突然笑了。他解下腕间的血绳，将其系在剃刀柄上，绳结与李焕之眉心的印记遥相呼应："当年俺用这刀剃了十八个反抗者的生魂，现在......" 他望向虎娃，孩子后颈的麦穗印记正在愈合，"该用它剃去人心的杂草了。"
晨光初绽时，老刀的剃头挑子重新出现在巷口。铜盆里的清水映着瓦当上的新誓，剃刀在晨光中泛着麦穗般的柔光。第一个顾客是后山的樵夫，老刀剃发时，刀刃轻轻划过他眉间的戾气，却在发间留下不易察觉的麦穗纹 —— 那是恶念被修剪的印记，也是护魂的契约。
李焕之站在巷口，看着剃刀灵在瓦当间飞舞，刀刃扫过之处，青苔自动避开麦穗纹的轨迹。他知道，这把曾沾满生魂血的剃刀，终于在发丝与麦穗的契约中，找到了比毁灭更强大的力量 —— 不是根除恶念，而是像修剪麦苗般，让生魂在警示中生长，让善意在守护中拔节。
瓦上的飞刃不再是死神的镰刀，而是共生的剪刀。当老刀的剃刀第三次划过虎娃的后颈，那里的麦穗印记己完全愈合，麦芒上还凝着一滴剃刀灵的愿力 —— 那是凡人与灵物共同谱写的、关于守护与宽恕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