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使者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在海面滚动,他脚下的人鱼鳞法器突然爆发出刺目血光,将悬在海平线的月亮染成赤红。李焕之抬头,看见滩涂上渔民的影子正被血月光芒抽离身体,化作青铜齿轮悬浮空中,每道齿纹都刻着刑堂咏唱,与他在星图中枢见过的天规齿轮如出一辙。
"李焕之,真当海陆灵界能逃出天规的磨盘?" 使者甩出锁魂链,链身串着的人鱼鳞法器映出珊瑚灵的断枝、小鲛人的血痕,"海水早被刑堂灵脉毒染,你陆地的愿力 ——" 他指向李焕之掌心正在黯淡的众生穗印记,"在这里不过是滴入沸油的水珠。"
潮水突然逆流,带着铁锈味的海水漫过沙滩,李焕之发现自己的衣摆耕天纹在血月照耀下竟无法凝聚金光。被困在渔网中的小鲛人突然发出尖啸,尾鳍拍击水面时溅起的不再是浪花,而是混着记忆碎片的光雾 —— 十年前的屠村场景在血月中显形:刑堂使者以 "海妖作祟" 为由,用齿轮绞碎三艘渔船,唯有交出鲛人共鸣鳞的渔民,才能保住亲人的性命。
"原来他们......" 李焕之望着正在齿轮化的渔民影子,看见老渔夫藏在礁石后的襁褓被锁魂钉贯穿,"从来不是加害者,是被绞在齿轮上的同路人。"
万千问心贝在小鲛人的尾鳍下同时张开,放出被囚禁十年的记忆:村正被迫割下第一片鲛人鳞时,背后是女儿被锁在深海齿轮上的画面;少女们研磨人鱼鳞时,石臼底部刻着刑堂威胁的 "不交鳞,全家沉海"。这些记忆碎片像利刃,将渔民们齿轮化的影子割出裂痕。
"恩人,用俺的岩灵气!" 石磨子的磨盘突然从秦岭破庙显形,磨轴上的麦穗绳早己浸透鲜血,"当年俺能为青稞断轴,如今就能为海水续脉!" 磨盘疯狂旋转,竟将血月光芒吸入磨眼,岩灵气与鲛人尾鳍的鳞纹在海面共振,硬是从血月的红色中挤出两道金光,拼出 "共生" 二字。
李焕之看见磨盘边缘的裂痕在快速扩大,那是石磨子在透支三百年的岩灵气。他突然明白,陆地与海洋的共生桥,从来不是用完美的愿力搭建,而是靠凡人与灵物在裂痕中互相支撑。
"老石!" 他将众生穗印记按在磨盘中央,试图分担岩灵气的消耗,却发现磨轴深处藏着三百年前的血誓 ——"若陆地灵物能为海洋流血,则天规齿轮必在此处崩裂"。
小鲛人趁机挣脱渔网,尾鳍拍在 "共生" 二字上,鳞纹与麦穗纹交织的光芒如桥梁横跨血月与沙滩。被齿轮化的渔民影子突然发出呐喊,他们看见自己被抽离的记忆里,刑堂使者正将鲛人血注入天规齿轮,而齿轮中心,赫然刻着李焕之的生辰八字。
"原来我们的血,从来都是给天规当润滑油......" 老渔夫的齿轮影子伸出手,触碰磨盘上的岩灵气,齿轮齿纹竟开始生长出麦穗状的凸起,"乡亲们,他们要的不是鱼鳞,是把海陆都变成不会反抗的齿轮!"
血月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刑堂使者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法器在 "共生" 之光中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贪腐密文。李焕之抓住机会,将众生穗印记与石磨子的岩灵气、小鲛人的鳞纹三合为一,在海面织出能过滤血月污染的麦芒网。
"你们以为割裂神凡就能永享特权?" 他望着逐渐透明的血月,看见深海处刑堂的齿轮装置正在震动,"当陆地的磨盘愿意为海洋断裂,当海洋的浪花愿意托住麦穗的根,所谓天规 ——"
麦芒网突然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芒,将所有齿轮化的影子重新接回渔民体内。石磨子的磨盘重重砸在沙滩上,裂痕里渗出的岩灵气化作透明的桥板,而李焕之的愿力,则成为桥面的麦穗护栏。老渔夫第一个踏上桥板,发现自己的手掌能同时握住磨盘的岩灵气与小鲛人的尾鳍。
刑堂使者在光芒中化作泡影,临死前的尖叫混着深海齿轮的崩塌声。李焕之跪在石磨子旁边,看见磨轴上的麦穗纹己淡如游丝:"老石,你何苦......"
"俺这磨盘,生来就是给人间磨谷粉的。" 石磨子的声音像退潮的海水般虚弱,却带着笑意,"现在能给海陆磨出条共生的桥,可比被山贼砍轴时痛快多了......"
小鲛人游过来,将尾鳍的新鳞贴在磨盘裂痕上,鳞纹与岩灵气竟开始自动修复。李焕之望着重新亮起的众生穗印记,发现印记里多了磨盘的裂痕纹与鲛人鳞的波纹 —— 那是凡人与灵物用伤痛共同谱写的共生密码。
血月彻底褪去时,滩涂响起渔民们的哭声与笑声。他们摸着自己身上的齿轮残影,发现那些曾被视为诅咒的印记,此刻竟变成了麦穗与鳞纹交织的护符。老渔夫捡起石磨子的麦穗绳,系在小鲛人的尾鳍上,绳结处绽放出听海珊瑚的荧光。
"走," 李焕之抱起石磨子,发现磨盘里还藏着半片星砂,"深海齿轮还在转动,而我们的桥 ——" 他望向海面浮现的麦芒桥,桥的另一端,珊瑚灵正带着幼鲛群游向归墟浅滩,"己经通了。"
石磨子的磨盘在他怀中轻轻震动,像是在呼应远处传来的、深海齿轮开始崩裂的声音。李焕之知道,这场滩涂血月的对峙,教会他最重要的事:当凡人与灵物的血泪在裂痕中交融,当陆地的磨盘与海洋的浪花愿意共同承担天规的碾压,再坚固的齿轮,也困不住共生的渴望。而石磨子的岩灵气,终将在海水的滋养下重新凝聚 —— 就像那些被割取的鲛人鳞,终将在麦穗的庇佑下重新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