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镇的磨盘声在霜降后第七日突然变调,石磨子的磨轴发出金属般的清越鸣响,细白的麦粉中竟混着闪烁的星砂。李焕之刚踏入土地庙,就见老石正对着磨盘发怔,磨盘上用星砂拼出的八个字尚未完全成型:"镜花潭底...... 司农印心......"
"恩人,俺的磨盘自己会写字了!" 石磨子的磨轴兴奋地敲打着庙墙,震落的墙皮里露出半页《地祇秘录》—— 正是他十三载前坠地时随身携带的典籍,末页空白处此刻显形出相同的字迹,墨迹新鲜如滴着星尘。
镜花潭的水面在子夜无风自动,李焕之抱着石磨子潜入潭底时,发现水草都朝着中央的漩涡倒伏,漩涡深处悬浮着十二颗水晶棺,每具棺盖都刻着司农司初代神吏的星图命盘。中央的巨型神格核心形如麦穗,表面布满裂纹,却在他靠近时发出心跳般的共鸣。
"三百年了...... 终于有人能看懂星砂的预言。" 沙哑的声音从神格核心传来,裂纹中渗出金血,在水幕上投出历代贬仙的血书投影,"我们初代神吏创立天规,本是为人间设下缓冲带,让天界的欲望止步于星图......"
血书在水中展开,记载着鲜为人知的过往:三千年前,天界对人间灵脉的掠夺几近疯狂,初代神吏用自身神格为饵,在星图中枢设下 "天规齿轮",伪称 "神权天授",实则是为凡人争取生长的时间。然而刑堂却曲解天规,将缓冲带变成了压榨机,把神吏的牺牲异化为统治的工具。
"我们怕凡人被天界吞噬," 神格核心的裂纹突然扩大,露出内里跳动的金色核心,"却忘了,人间最坚韧的不是灵脉,是凡人明知天规不公,却仍要在石缝里种麦的倔强。"
李焕之的指尖触碰到血书,发现每道笔画都与他收集的印信碎片纹路重合。当他的众生穗印记贴近神格核心,潭底突然亮起十二道光束,照出棺中沉眠的贬仙 —— 他们的衣饰与石磨子、沙穗子、小雀灵惊人相似,原来每个灵物都是贬仙神格的碎片所化。
"大人,最后一片星砂!" 小雀灵突然从漩涡中冲出,羽尖衔着比针尖还小的星砂,"镜花女说,这是镜体最深处的预言!"
星砂落入磨盘的瞬间,石磨子的磨轴发出龙吟,星砂与之前的字迹拼接,最终显形为 "民心即天规" 西个大字。李焕之望向水中倒影,发现这西个字与他眉心的众生穗印记完全重合,印记周围环绕的,正是青牛镇百姓、药农、山民的掌纹投影。
"原来初代神吏的真正遗产," 他摸着神格核心的裂纹,那里正渗出与凡人血液同温的灵脉液,"不是天规齿轮,是让每个凡人都能在星图上,刻下自己的掌纹。"
神格核心突然发出释然的叹息,裂纹中飞出十二道流光,分别融入李焕之的印信、石磨子的磨盘、小雀灵的羽尖。当最后一道流光没入他的掌心,镜花潭的水突然清澈如镜,倒映出新星图的中枢 —— 那里不再有齿轮,只有千万条掌纹编织的麦穗网络。
"告诉所有灵物," 神格核心的声音渐渐微弱,"神权的时代过去了。现在的天规......" 它的光芒落在李焕之眉心的 "民心即天规" 上,"该由人间自己书写。"
返回人间时,石磨子的磨盘上布满星砂组成的掌纹,每道都对应着十二处灵眼的守护者。李焕之望着镜花潭面,发现潭水不再倒映星图,而是清晰映出青牛镇百姓修补土地庙的场景 —— 虎娃正在庙顶插新收的麦穗,王老汉用朱砂在梁柱画下 "共" 字。
"老石," 他摸着磨盘上的星砂预言,"还记得归墟秘藏的母种吗?它等的就是这一刻 —— 当凡人真正明白,自己的掌心就是最坚固的天规。"
小雀灵突然振翅飞向夜空,羽尖的星砂划出 "民心即天规" 的光痕。李焕之知道,这场关于预言的解密,终将在最终决战中揭晓答案:当刑堂残党妄图重启天规齿轮,等待他们的不是神格的威严,而是千万个凡人掌心的温度,是他们用麦种、用泪水、用永不放弃的守护,在星图上刻下的、不可动摇的答案。
镜花潭底,初代神吏的神格核心渐渐沉入淤泥,却在沉睡前,将最后一道神念注入李焕之的印信:"记住,真正的司农印心,不在星图中枢,在每个弯腰播种的瞬间。"
当第一颗晨星亮起,李焕之踏上归程,衣摆的掌纹鳞片在星砂光芒中微微发烫。他知道,星砂预言的不是未来,而是印证 —— 印证人间早己具备颠覆天规的力量,那力量藏在石磨子的磨盘里,藏在小雀灵的羽尖上,更藏在每个凡人愿意为土地、为灵脉、为共生而伸出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