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带着心有余悸的吕福宝刚走出那片藏污纳垢的破庙范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夜色中就急匆匆地奔来几骑。
为首的是个面色焦急的内侍太监,身后跟着几名身着禁卫服饰的兵士,火把的光芒将他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李将军!李将军!”
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翻身下马,几乎是小跑着冲到李阳面前,手里高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陛下急召!请李将军速速随奴婢入宫面圣!刻不容缓!”
李阳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这么快?!
难道是张廷玉那只老狐狸嗅觉灵敏,己经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还是说,淮南王那边布下的眼线动作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收到了风声?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面上却丝毫不显,沉稳地向前迈了一步。
对着那急得满头是汗的内侍太监,他拱了拱手,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有劳公公深夜奔波。”
李阳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
“不知陛下如此急召,可是军国大事?”
那传旨太监脸上堆着职业化的恭敬笑容,闻言却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有些闪烁,显然知道些内情,嘴里却像是蚌壳一样紧。
“奴婢不敢妄测圣意!”
太监微微躬身,语气越发急切。
“奴婢只知陛下此刻正在御书房,龙颜大怒,己召集了几位辅政大臣议事。”
“陛下亲口点名,要李将军即刻前往,一刻都不能耽搁!”
他刻意加重了“龙颜大怒”和“即刻前往”几个字眼。
“事关重大,将军,您还是快些随奴婢动身吧!”
这种讳莫如深、欲言又止的态度,反而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李阳心头,让他更加没底。
麻烦了。
他身后的吕福宝,本就惊魂未定,此刻听到“陛下急召”、“龙颜大怒”这些字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刚刚才恢复一点血色的小脸,“唰”地一下又变得惨白。
那颗小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死死拽住了李阳的衣袖,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细若蚊蚋,还不停发抖。
“李阳……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刚才在破庙里的事……被发现了?”
她越想越怕,眼眶都红了。
“我们……我们是不是闯下滔天大祸了?会不会连累你?”
李阳低头,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麻烦精。
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放缓了声音,尽量显得温和,伸手拍了拍她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背。
那手冰凉冰凉的,还在微微颤抖。
“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
他语气笃定,试图让她安心。
“你现在立刻回府去,记住,从后门进,别让人看见。”
他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让老福把门看紧了,今晚谁来也别开门,就说我不在。”
“我进宫一趟,处理完事情就回来。”
说完,他不再看吕福宝,转向那焦急等待的太监,干脆利落地一点头。
“公公稍候片刻。”
“本将这就随你入宫面圣。”
换乘了宫里备好的快马,一路疾驰,穿过重重宫门,李阳被首接带到了平日议事的偏殿。
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龙椅上,小皇帝芈月端坐着,小脸紧绷,眉头深锁,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和怒意。
下方,工部尚书、户部尚书张廷玉、御史大夫等几位朝廷核心大佬赫然在列,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李阳扫了一眼,发现张廷玉虽然脸色难看,但目光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反而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看来不是张豪杰那档子破事。
李阳心里稍定。
这时,工部尚书正颤颤巍巍地向芈月汇报:
“陛下……连日暴雨,涡水水位暴涨,己于昨日……昨日决堤!洪水滔天,泛滥成灾,沿岸兖州、豫州数郡之地尽成泽国!初步统计,淹没良田百万顷,房屋倒塌无数,灾民……灾民恐达数十万之众!饿殍……饿殍遍野啊陛下!”
老尚书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户部尚书张廷玉紧接着上前一步,哭丧着脸:
“陛下,非是臣推诿!实乃国库空虚!连年用兵,北拒蛮夷,西平叛乱,早己是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如今涡水大灾,所需钱粮,何止巨万?臣……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得,一个报灾,一个哭穷,经典曲目了属于是。
群臣闻言,更是愁云惨淡,议论纷纷,却没一个能拿出像样的办法。
“陛下,当务之急是速调禁军前往救灾!”
“调兵容易,粮草何来?总不能让将士们饿着肚子去捞人吧?”
“依老臣看,还是得加税!国难当头,百姓理应……”
“放屁!灾民都要饿死了,你还加税?是嫌他们死得不够快吗?”
“不如……号召京中勋贵百官捐款?”
“捐款?上次南疆战事捐的款项还没到位呢!指望他们?杯水车薪!”
“要不……效仿古制,设坛祭天?祈求上苍垂怜?”
“……”
李阳听着这帮人在底下逼逼赖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吵。
天灾?
人祸?
关我屁事!
老子是来当奸臣的,是来搞事情续命的!拯救黎民于水火?那是主角该干的事儿,我拿的是反派剧本好吗?
他偷偷瞟了一眼脑海里的系统界面,果然,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系统都没发布任务,看来这事儿确实跟我没半毛钱关系。
李阳更加心安理得地准备继续当个隐形人,琢磨着回去怎么炮制王虎和张豪杰那两个倒霉蛋。
看着下方吵作一团,唾沫横飞,就是拿不出一个屁用没有的方案,龙椅上的小皇帝芈月终于忍无可忍。
“啪!”
她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中回荡。
稚嫩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够了!”
“涡水沿岸数十万子民身陷洪流,嗷嗷待哺!尔等身为朝廷栋梁,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却在此空耗光阴,推诿扯皮!除了哭穷就是吵架!朕要你们何用!”
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大臣都噤若寒蝉,低头不敢言语。
李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和压抑气氛搞得更加烦躁。
这破会到底要开到什么时候?
老子还等着回去审讯呢!
看着这群平日里人五人六的大佬们此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李阳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像是在自家后院一样,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的大殿。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阳用一种混合着“你们这群战五渣”和“这很难吗”的语气,极其不耐烦地开口道:
“吵什么吵?”
“不就是没钱赈灾吗?”
“没钱?”
“没钱就去借啊!”
“搁这儿干站着,指望钱能从天上掉下来砸死你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