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告别厅里,白炽灯不断闪烁,发出‘噼啪’的噪音。惨白的灯光在漆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划出几道光痕。
黄术站在五具扭曲的尸体中央,西装袖口沾着凝固的血渍,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像一条绞索。
"那么,就请主教大人您,拭目以待。"
黄术的声音很轻,却让灵堂里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度。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掌心被指甲掐出西个月牙形的血痕。他深知此刻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这场生死博弈从一开始就是明牌:圣教固然大却受身份所限,诸多谋划不得不假黄术之手。而黄术虽势单力薄,却胜在能亲临一线暗中布局,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场较量胜负的关键,就在于是圣教以力破巧,碾碎黄术精心编织的蛛网。还是黄术以弱胜强,逆转乾坤。
"咔嗒"一声,大主教的金色怀表弹开,表盘上的玄鸟纹饰在烛光下泛着血色。这位身穿黑色长袍的老人毫不理会黄术的挑衅,枯瘦的手指抚摸着表盘上的纹路,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黄大师,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大主教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棺材板,语气中充满着戏谑
"我觉得还是卖保险的适合你,毕竟你们纵横家最擅长的就是风险评估,不是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不够就五十年,早晚能把老夫熬死。"
黄术没有接话,越到关键时刻,他越需要保持冷静。
随着咒语的启动,灵堂里的白炽灯管发出濒死的嗡鸣,烛火在黑色煞气中凝成青绿色光晕,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一个多手的怪物。
脚下的大理石地砖渗出细密血珠,沿着墨绿色的血管纹路汇聚成毒潭。
五具怪物身体在磷火中扭曲蜷缩,骨骼爆裂声与皮肉碳化的焦臭弥漫整座告别厅
“万物皆毒,生命为毒,情感为毒,灵魂亦为毒。万物以毒生毒,生魂化毒。
阵,起!”
黄术脖颈青筋如毒蛇游动,每寸暴起的血管都泛起腐殖质般的幽光,将他的脸分割成诡异的几何图形。
“没想到你这纵横家的传人,竟然将《毒经》修行到如此境界。”
大主教鹰目如电,一眼看破玄机,"鬼谷一脉果然底蕴深厚,连百越消失匿迹的化毒咒都能觅得。
据老夫所知,该咒文当年在韩非死在牢狱之时就应当失传了,没想到却落到纵横家手里。"
黄术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老狐狸果然识货。
他余光瞥见棺材里白招娣的尸体——那个被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渣逼到自杀的女人,现在是他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
只要用五具尸体的怨毒炼成黑水,洗去她身上的五怨,再配合逆练的破瓦法...
"下棋自然要有来有回才有意思。既然你己先手布局,也该老夫回敬一子。玄鸟卫,拿下他。"大主教枯瘦手指轻叩棺木,突然指向门口两名黑袍人
站在灵堂门口的两个黑袍人纹丝不动。
"渣渣死...渣渣死..."他们低着头,蜡黄的脸在烛光下像纸扎的童男童女,机械地重复着晦涩的咒语。
大主教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像只发现腐肉的秃鹫般扑到黑袍人身前,枯槁的鼻翼急促翕动,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腐骨气息。
"妙极!"他突然大笑,褶皱密布的脸涨得通红,"尸陀林主的骨灰!"枯指划过黑袍人淌血的耳垂,"向死而生,正合你此刻的心境...黄大师,你太有意思了。"
黄术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咒语到了最关键处,五具尸体正在融化成粘稠的黑水。他能感觉到大主教的目光像解剖刀般在自己身上游走,试图找出每一处破绽。
"表面上,这两个废物念的是黑暗圣经。"大主教凑近蜡烛,火焰在他眼中跳动,"但声音频率和烛火共振...是密宗破瓦法的逆练!"
棺材里的白招娣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黄术心跳加速——快了,就快了。
破瓦法本是将濒死之人的意识转移到其他物体上的禁术,逆练后配合具有向死而生力量的尸陀林主骨灰,正是借尸还魂的绝佳媒介。
"釜底抽薪。"黄术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没有鬼,你们的红衣厉鬼计划自然落空。"
五具尸体己经化作五坛翻滚的黑水,散发出腐坏的气息。大主教却突然发出如夜枭般的怪笑:"嘎哈哈,好一个屠龙局。礼尚往来,老夫也备了份薄礼,希望黄大师你会喜欢。"
大主教笑声戛然而止,浑浊眼白突然翻起,袖中飞出五道金光"可惜化毒需灵肉合一,这些物件...不知道黄大师是否觉得眼熟?"
黄术瞳孔骤缩,认出从大主教袖中飞出来的物品,竟然是之前众人贴身之物。
白父白母带着的金质符文手镯、白小宝佩戴的玉观音,前夫哥身上纹有关公的皮肤,教务处主任带着的紫檀手串以及保险理赔员随身带着的护身符。
"灵肉合一才能化毒。"大主教用指甲刮擦着人皮上的关公纹身,"这些物件里的魂魄可都还在呢。"
原来之前几人身上带着的饰物竟然是大主教早就安排好的后手,此时黄术的底牌被大主教破解,胜败己见分晓。
黄术的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视网膜像被烙铁灼烧,视野中出现一个个焦黑的孔洞。
"我败了。"他嘶哑地说,喉间涌上一股铁锈味。
就在黄术心中的绝望渐渐将他吞噬的时刻,突然一道欢快的呼喊像一缕阳光,驱散黄术心中的黑暗。
“阿黄不要放弃,阿黄不要哭,阿黄站起来”阿狼的声音欢快得与灵堂格格不入"我们来啦!"
灵堂大门打开一条缝,姜伯约挡在门缝处,斜倚门框,对满室诡谲视若无睹,神情淡然,微笑着向黄术招手
“有意思,竟然还有变数。就让老夫看看,两位小友还有什么新奇的表演?”
大主教法袍无风自动,袖中暗红经卷如毒蛇吐信,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