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伯约祭起奴良组的信物,眨眼间,众人眼前的景象彻底改变。
骸骨平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平滑如镜的黑色水面。
水面倒映着上方一片同样深邃无垠、点缀着无数星辰般光点的幽暗穹顶。
水天之间,界限模糊,仿佛置身于一个倒悬的宇宙核心。
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镜面碎片。
它们有的倒映着骸骨平原的肃杀,有的倒映着樱花庭院的静谧,有的则是扭曲混乱的光影漩涡…
姜伯约小队不清楚,他们此时进入的,正是骨宗之前进入过的“镜之间”。
但与骨宗进入时相比,此刻整个空间展现得更为宏大、奇异。
一个身影,背对着众人,悠然立于水面中央最大的一块镜面上。
深蓝色的羽织,银白的短发,正是温泉老板描述中的奴良组少主!
“哟,比我想象的来得快嘛。”清朗中带着几分懒洋洋笑意的声音响起。
少主缓缓转过身,金色的竖瞳饶有兴致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姜伯约蒙着的右眼和手中的木牌上。
“看来骨宗叔没看错人,你们胆子确实不小,也够…识货。” 他嘴角勾起标志性的玩味弧度。
“奴良组少主?”姜伯约平静开口,语气听不出波澜,“你说想谈谈合作?打破黄泉的囚笼?”
“没错!”少主打了个响指,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距离众人更近的一块悬浮镜面上,盘膝坐下,姿态随意。
“自我介绍一下,奴良陆生,一个想给这潭死水黄泉换换活水的…嗯,麻烦制造者。” 他耸耸肩,笑容灿烂却暗藏锋芒。
“囚笼,指的是八岐大蛇?”卢毅沉声问道,戚家刀并未放松。
“聪明!”奴良陆生赞赏地看了卢毅一眼,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凝重
“就是那个被‘牲’文压了不知道多少年,却怎么也死不透,还时不时闹腾一下,搞得整个黄泉比良坂跟着地震的大家伙!”
奴良陆生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怨气
“老头子们只会说‘祖宗之法不可变’,用‘牲’文的力量去填那个无底洞,祭祀再祭祀!
结果呢?
八岐的力量在复苏,每一次波动都更剧烈!
‘牲’文不是万能的,它更像是一根越来越脆弱的锁链!锁着怪物,也锁死了我们!”
他猛地一挥手,众人脚下的水面泛起涟漪,倒映的景象瞬间改变。
不再是星空穹顶,而是一片充斥着毁灭气息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大深渊!
深渊底部,隐约可见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缠绕着无数骸骨锁链的蛇形轮廓在缓缓蠕动!
仅仅是一个倒影,散发出的恐怖威压就让星语脸色煞白,阿狼和陈真也瞬间绷紧了身体!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混杂着暴虐、贪婪与不朽气息的威压弥漫开来—正是八岐大蛇的投影!
“感受到了吗?”奴良陆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和狂热
“这就是我们世世代代镇压的东西!它不死,黄泉永无宁日!
而老头子们,只想维持现状,用‘牲’文和祭祀苟延残喘!
甚至…还出现了渡鸦派那种蠢货,为了奥林匹斯的神血晶石,连出卖王庭防御秘密这种引狼入室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星语身体微颤,低声道:“他…他没说谎。通灵到的怨念和毁灭气息…是真的。对渡鸦派的指控…也符合我之前通灵到的碎片。”
姜伯约沉默地注视着水面上那令人心悸的蛇影倒影,仅存的左眼深邃如渊:“所以,你想怎么合作?或者说…想利用我们做什么?”
“痛快!”奴良陆生十分欣赏姜伯约的果决,拍手笑道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利用?合作?都有!
你们想进‘腐朽王庭’找‘牲’文对吧?
巧了,我也想进去!不是去偷,而是去‘看’!
看看那该死的‘牲’文到底是怎么镇压八岐的!它的核心秘密是什么!
老头子们把它当圣物供着,碰都不让人碰,信息捂得比裹尸布还严实!不搞清楚这个,谈何彻底解决八岐?”
他身体前倾,金色的竖瞳紧盯着姜伯约:“我知道你们有‘岁’文,有星语的通灵,还有那辆能钻地的破车。
我可以提供你们进入王庭真正核心区域的‘钥匙’,一条老头子们都不知道的、避开大部分禁制的密道!
甚至可以帮你们制造混乱,引开守卫!
但条件是:你们进去后,必须让我的人…或者说,让我的一部分‘镜花水月’跟着,亲眼目睹‘牲’文与八岐封印核心的连接点!记录下所有的细节!”
“这太冒险了!”卢毅立刻反对,“让你的人跟着,等于把我们的后背交给未知!”
“哎呀呀,这位大哥,别这么紧张嘛。”奴良陆生摊手
“我的‘镜花水月’只是一道影子,一道意念,没有实体战斗力,也影响不了你们行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看’和‘记录’。
你们拿到你们想要的符文信息,我拿到破解封印的关键情报,双赢!
而且,没有我的密道和制造混乱,你们强闯王庭核心?不是我打击你们,九死一生都是乐观的。”
他看向姜伯约,笑容收敛,带着一丝认真和不容置疑:
“姜伯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利用我们和渡鸦的矛盾,制造混乱火中取栗。这招不错,但不够!
没有内应和精准的情报,你们在王庭里就是瞎子!跟我合作,你们成功的几率至少翻倍!
而我,只需要一个‘看’的机会。这笔买卖,你们不吃亏。”
气氛瞬间凝重。
姜伯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中的滑头鬼木牌,发出哒、哒的轻响。
他的目光扫过同伴:卢毅的警惕,陈真的凝重,阿狼的跃跃欲试,黄术的若有所思,星语眼中的担忧与信任。
“我需要知道密道的具体信息和你们制造混乱的方式。”姜伯约终于开口,声音冷静,“还有,你的人…如何确保只‘看’不‘动’?”
奴良陆生脸上的笑容重新绽放,如同拨云见日:“没问题!细节我们可以慢慢敲定!至于保证…”
伸出食指,指尖凝聚出一滴如同水银般、内部闪烁着无数细小镜面光点的魂血。
“以奴良家‘畏’之核心立誓,若我的‘镜花水月’有任何危害或干扰你们夺取符文的行为,此魂血崩散,我奴良陆生永堕虚无,不入轮回!”
魂血誓言,在黄泉比良坂,尤其是对重视血脉与“畏”的奴良组而言,是最高级别的约束!
就在姜伯约思考是否接受这魂血誓言作为担保时——
呜——呜——!!!
刺耳的、带着强烈精神冲击的号角声,如同无数怨魂的尖啸,穿透了“镜花水月”的幻境屏障,狠狠地撞入众人耳中!
同时,战车方向传来王杰急促的警报:“敌袭!是渡鸦派!大批骨鸦和骸骨武士!他们发现我们了!正在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