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暴雨砸在青瓦上,我攥着冰裂纹瓷瓶蹲在房梁阴影里。唐云翊给的药瓶内侧刻着苏家秘纹,沾着朱砂的蜡封分明是三天前才封存的——苏家药圃里果然还有人活着。
"少夫人夜半赏雨,倒是好兴致。"回廊转角转出个执伞的青衣嬷嬷,灯笼照见她腰间玄铁令牌上的螭龙缺爪,这是唐门长老院特有的标记。她绣鞋边缘沾着暗红色粉末,那是苏家药圃特供的止血散。
我故意让袖中瓷瓶落地,骨碌碌滚到她脚边。老嬷嬷弯腰瞬间,后颈衣领翻起半枚青色胎记——和原主记忆中乳娘的特征完全吻合!十年前苏家大火那夜,正是这个胎记的主人把五岁的原主塞进地窖。
"常嬷嬷的绞肠痧可大好了?"我指尖银簪闪过寒光,突然刺向她承山穴。老嬷嬷条件反射般旋身避让,露出袖中唐门暗器才有的机簧装置。雨幕中传来弓弦绷紧的声响,十八支淬毒弩箭穿透纸窗的刹那,我拽着老嬷嬷滚进密室入口。
黑暗中有陈年药香浮动,我摸到墙壁上熟悉的七星连珠纹——这分明是苏家建在唐门地下的暗室!常嬷嬷突然暴起扣住我咽喉,却在看见墙上《百草经络图》时浑身剧震。泛黄的画卷右下角,稚嫩笔迹写着"雪儿七岁摹"。
"大小姐...真的回来了?"她颤抖着撕开人皮面具,露出烧伤纵横的脸。我摸向画卷后的暗格,果然取出半枚螭纹玉佩,与唐云翊那块残缺处完美契合。暴雨声里混入纷乱脚步声,常嬷嬷突然将个油纸包塞进我怀中。
油纸里裹着母亲研药用的青玉杵,底部沾着己经凝固的"七日离魂散"。更令人心惊的是杵身刻着段微雕小字:"唐门追魂香改自苏氏安神方,添入鸠羽即成剧毒。"这字迹竟与父亲绝笔信分毫不差!
暗室石门突然洞开,唐云翊带着血腥气跌进来。他手中软剑正往下滴落粘稠毒液,身后长廊横七竖八躺着戴青铜面具的尸体。我注意到每具尸体右手虎口都有墨点,正是苏家药童试毒时留下的标记。
"夫人可认得这个?"他抛来块烧焦的木牌,上面残留的"叁柒"编号让我浑身发冷——这正是苏家死士的命牌!记忆闪回原主及笄那年,父亲在书房着同样编号的木牌叹息:"唐门要的从来不是姻亲,是能替他们试药的人牲。"
惊雷劈开夜幕的刹那,常嬷嬷突然口吐黑血。她挣扎着在我掌心画出半朵莲花,与先前刺客耳后刺青正好拼成完整并蒂莲——这是当年母亲贴身暗卫的标记。暴雨冲刷着唐门屋檐上的嘲风兽,我握紧青玉杵突然意识到:所谓的替嫁,本就是苏家向唐门输送药人的血腥交易。
青玉杵尖端突然渗出幽蓝液体,滴在唐云翊的剑刃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常嬷嬷咽气前死死盯着我腰间玉佩,那眼神让我想起现实世界里解剖课上挣扎的实验兔——濒死时特有的生理性震颤。
"少主要的是活药引吧?"我忽然将杵尖抵住自己颈动脉,血液触到青玉瞬间沸腾般泛起金纹,"七日离魂散需混入苏氏药人血才能生效,可若我现在死了......"
唐云翊瞳孔骤缩,软剑如毒蛇缠上我手腕。但比他更快的是一支穿云箭,破空声裹挟着硫磺气息首取我眉心。我顺势后仰,箭矢擦过发髻钉入石壁,箭尾绑着的火折子引燃了墙缝渗出的黑色油脂。
"是石脂水!"我扯下嫁衣外衫扑打火苗,高温却让密室西壁的七星纹泛起红光。唐云翊突然揽住我腰身撞向《百草经络图》,画卷后的暗格轰然翻转——我们跌进条布满铜镜的甬道,每面镜中都映着扭曲的苏宅模型。
"三百六十度机括阵。"我摸着镜面边缘的刻度,"坎位三寸,离位七分..."指尖按下的铜钉突然喷射毒针。唐云翊挥剑格挡的刹那,我瞥见他袖口内层的苏氏云纹——这是母亲独创的防毒织法!
爆炸声从头顶传来,火舌舔舐着镜阵。我在眩晕中摸到块刻着"叁柒"的砖石,用力按下后地面裂开道水渠。漂浮的玄冰棺里,三十六具与我有七分相似的少女尸身正泛着莹蓝幽光。
"这是你的三十六位族姐。"唐云翊剑尖挑起冰棺旁的玉册,"苏氏每代选三十七女,前三十六人试药,最终活下来的才是完美药人。"他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伤疤竟与冰棺女子们锁骨下的缝合痕迹一模一样。
我突然记起系统提示的死亡回溯次数,冷汗浸透襦裙。当第七块铜镜炸裂时,我夺过玉册砸向唐云翊:"所以合卺酒里的毒,是你用来激活药人体质的引子?"
他徒手捏碎飞溅的玉片,掌心被割裂的伤口却瞬间愈合:"夫人不妨猜猜,为何恰巧是第三十七次轮回?"
水渠突然沸腾,三十六具女尸齐齐睁眼。她们脖颈处浮现的编号在雾气中重组,竟拼凑出块青铜罗盘。我怀中的青玉杵开始剧烈震颤,杵身浮现的星图与罗盘指针产生共鸣——这是苏家失传的"天医仪"!
暗河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整座地宫开始倾斜。唐云翊突然咬破舌尖将血抹在我眉心,灼痛感中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母亲戴着青铜面具调配解药,父亲将哭喊的少女送进冰棺,而年幼的唐云翊蜷缩在药炉旁,浑身插满金针......
"快走!"他把我推进突然出现的暗道,自己却被青铜锁链贯穿肩胛。
青铜锁链绞碎唐云翊右肩的刹那,我闻到了混合着龙脑香的铁锈味。
"用青玉杵刺膻中穴!"唐云翊咳着血沫嘶吼。我翻身躲过横扫的锁链,发现机关匣表面浮现的星图竟与苏家祖坟的排列完全一致。三十六具女尸开始共振,她们喉咙里发出类似埙鸣的声响,震得冰棺表面裂纹密布。
我突然想起母亲手札里的记载:天医仪启动需药人血为引。将青玉杵狠狠扎进掌心,血珠溅上青铜罗盘的瞬间,整座地宫发出洪荒巨兽苏醒般的轰鸣。女尸们齐刷刷抬起右手,指尖全部指向暗河对岸的钟乳石柱。
"是苏家九宫算的定位术。"我扯断嫁衣下摆缠住流血的手掌,"坎水为阴,离火..."话音未落,唐云翊突然掷出软剑击碎钟乳石,露出后面刻满毒经的玉璧。最醒目的位置赫然写着:"七日离魂散解法:药人心头血三滴,佐以唐门嫡系骨髓。"
暗河突然倒灌,我抓住浮冰瞥见玉璧背面的小字——竟是父亲笔迹:"唐门以婚约为饵索求药人,苏氏不可断绝此脉。若见此文,当诛唐云翊。"水浪中浮现数具青铜棺,棺内全是脖颈带编号的唐门弟子,最新那具赫然刻着唐云翊的生辰。
"原来我们都是药人。"唐云翊惨笑着扯开衣襟,心口缝合线里嵌着块冰种翡翠,"十年前他们给我换上苏氏药人的心脏,就为造出能承受七日离魂散的容器。"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关键线索收集完成,是否启动毒血焚城程序?"我攀着冰棺边缘看向汹涌的暗河,突然明白001给的从来不是选择题——水面飘来的尸体耳后都有并蒂莲刺青,他们手里攥着的火器图纸,正是我在前面任务世界改进过的霹雳雷火弹。
"唐门要的从来不是解药。"我掰开唐云翊胸口的翡翠,里面蜷缩着只通体血红的蛊虫,"他们用七日离魂散培育蛊王,而我们都是养蛊的器皿。"蛊虫触碰到青玉杵的刹那突然爆裂,溅出的毒液腐蚀了整面玉璧。
地宫崩塌的轰鸣声中,我拽着唐云翊跳进暗河。在水流淹没口鼻前,看到最后浮现的碑文:"苏氏第三十七女,当承天医命格,断唐门百年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