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县第一!
我盯着红榜上自己的名字,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周围响起一片惊叹声,有人拍着我的肩膀道贺,但我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苏雪同志,恭喜啊!"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干部挤过来,"我是县教育局的王干事。你的成绩非常出色,尤其是数理化,几乎满分!"
我勉强回过神来:"谢谢…那复试…"
"三天后在省城师范大学举行。"王干事热情地说,"县里会派专车送你们几个优秀考生去。对了…"他压低声音,"李书记特别嘱咐要照顾好你。"
李书记!我心头一暖。看来他确实在暗中相助。
回招待所的路上,我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初试的成功意味着离大学更近了一步,离赵文斌说的"京市见"也更近了一步。
陈老师夫妇早己得到消息,陈师母甚至红了眼眶:"好孩子,就知道你能行!"
"这只是第一步。"我努力保持冷静,"还有复试,还有…"
"赵文斌的事,李书记会有安排的。"陈老师拍拍我的肩,"你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好复试。"
我点点头,但心里仍像压了块石头。赵文斌现在怎么样了?拘留所的条件那么差,他会不会..
"对了,"陈师母突然想起什么,"刚才有人捎来这个,说是给你的。"
她递过来一本包着报纸的书。我拆开一看,心头猛地一跳﹣-《毛选》第三卷,和上次我给赵文斌的那本一模一样!
手指微微发抖地翻开书页,果然在《为人民服务》那一章找到了铅笔做的细微记号。这是我们约定的密码﹣﹣点代表拼音声调,横线代表笔画数.
花了半个小时,我终于破译出赵文斌的密信:
"安全,勿忧。李可信。专注考试。京市见。"
简单十二个字,却让我泪如雨下。他没事!而且依然惦记着我的考试!这本《毛选》能送到我手里,说明李书记确实在帮忙。
擦干眼泪,我把密信烧掉,然后全身心投入复试准备。陈老师找来了往年复试的题型,我们模拟了无数遍面试场景。
复试前一天,县里果然派了专车送我们几个考生去省城。同行的除了我和另外两名男生,还有王干事和一名保卫干部。
"这次去省城,你们代表的是我们县的脸面。"王干事在车上强调,"一定要遵守纪律,听从安排。"
我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思绪却飘到了拘留所里的赵文斌。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挨饿受冻?有没有…
"苏雪同志?"王干事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在听吗?"
"啊,对不起,我走神了。"
"我说,到省城后不要单独行动。"王干事严肃地重复,"最近省里不太平,有反革命分子活动。"
我心头一紧。难道是指刘大勇那一伙?
省城比县城繁华许多,西层高的百货大楼,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流,还有穿着时髦"的确良"衬衫的年轻人,无不彰显着城市的活力。
我们被安排在师范大学的招待所住下。两人一间,我和一个叫李梅的女生同屋。她是县中学老师的女儿,文静秀气,话不多。
"你也是考医学院吗?"整理行李时,她突然问我。
"嗯,京市医学院。"我下意识回答,随即警觉起来,"你呢?"
"省医学院。"她笑了笑,"我爸说女孩子别跑太远。"
晚上躺在床上,我辗转难眠。明天就是复试了,赵文斌送的《毛选》我悄悄带了过来,压在枕头下,仿佛这样就能离他近一点。
"睡不着?"李梅轻声问。
"有点紧张。"
"你全县第一还紧张?"她轻笑,"那我岂不是要吓死。"
黑暗中,我们聊了起来。原来李梅的父亲也曾被打成"右派",去年才平反。
"所以我知道赵文斌的事。"她突然说。
我浑身一僵: "你.…你怎么知道?"
"我爸告诉我的。他说赵文斌的父亲是省计委的赵云程,有名的经济学专家。"李梅的声音更低了,"赵文斌被整,是因为有人想搞他父亲。"
我心跳加速。这解释了为什么苏招娣能说动刘大勇对赵文斌下手﹣﹣他们背后有更大的势力!
"你父亲认识李书记吗?"我试探着问。
"当然,他们是老同学。"李梅翻了个身,"别担心,李书记在想办法了。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考好试,别辜负赵文斌的牺牲。"
牺牲?这个词让我心头刺痛。但李梅说的对,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力以赴通过复试。
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考场。师范大学的教学楼庄严肃穆,走廊里挂满了名人画像。复试分笔试和面试两部分,上午是专业笔试,下午是综合面试。
笔试题目比初试难得多,尤其是最后一道临床案例分析,需要综合运用生理、病理和药理知识。
幸亏有系统奖励的医疗基础技能,我才能应对自如。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李梅悄悄告诉我:"刚才我看见几个人在打听你。"
"什么人?"我筷子一顿。
"不认识,但听口音像是你们县的。"苏招娣的人?她竟然追到省城来了?我顿时没了胃口,西处张望,却没发现可疑人物。下午的面试在主楼三楼进行。我们被叫号进入,一次一人。等待室里气氛紧张,没人说话。
"38号,苏雪。"工作人员在门口喊我的名字。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同志,你不能进去!"有人高声阻拦。
"我找苏雪!有急事!"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苏霜?她怎么来了?
工作人员皱眉:"什么情况?"
"是我妹妹。"我急忙解释,"家里可能出事了,能让我跟她说句话吗?"
得到允许后,我快步走向苏霜。她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珠,一看就是长途奔波赶来的。
"小雪姐!"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苏招娣带人去县里抓你爸妈了!说他们…他们窝藏反革命分子!"
我眼一黑,差点没站稳。父母被抓?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爷爷呢?"
"昨天半夜。"苏霜急得首跺脚,"爷爷气得中风了,现在在医院。我偷跑出来给你报信…"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是苏招娣的调虎离山之计!她知道我今天复试,特意选这个时候对家人下手,逼我放弃考试!
"苏雪同志,该你面试了。"工作人员催促道。
去面试,还是立刻赶回去救家人?我陷入痛苦的抉择。
【系统提示:关键选择点出现。选项一:放弃复试,立刻回县救家人,可能错失上大学机会但及时阻止悲剧。选项二:相信李书记和陈老师,先完成面试再赶回,可能错过最佳营救时机但保住求学机会。】
我咬紧牙关。选择一,正中苏招娣下怀;选择二,家人可能遭受更多苦难…
"苏雪?"苏霜焦急地晃着我的手臂,"怎么办啊?
我闭上眼,深呼吸。赵文斌的密信浮现在脑海:"李可信。专注考试。"
"苏霜,你先回去。"我下定决心,"告诉陈老师和李书记,请他们帮忙。我必须先完成面试,然后立刻赶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我握紧她的手,"这是苏招娣的阴谋,我们不能上当。"
苏霜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好吧。你...小心点。"
目送她离开,我转身走向面试室,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推门前,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恍惚间似乎看到走廊尽头有个熟悉的身影﹣﹣苏招娣?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面试比想象的顺利。五位考官轮流提问,从基础知识到临床思维,再到时事政治。我强忍焦虑,集中精力应对。当被问到"为什么想当医生"时,我几乎脱口而出:"为了有能力保护重要的人。"
走出面试室,我立刻飞奔下楼。王干事正在门口焦急等待:"苏雪!出事了!你家人…"
"我知道了。"我急促地说,"有车回县城吗?越快越好!"
"李书记己经派车来了,就在校门口。"黑色上海轿车疾驰在返程的公路上。车内除了司机和我,还有李书记派来的张秘书。
"情况我己经了解了。"张秘书严肃地说,"你父母暂时被关在县拘留所,没有受虐待。你爷爷在医院,病情稳定。"
"苏招娣呢?"
"她现在是刘大勇的红人,仗着有革委会撑腰,横行霸道。"张秘书皱眉,"但李书记己经向省里反映了情况,很快会有处理。"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苏招娣,你欺人太甚!
车首接开到了县医院。爷爷躺在内科病房,半边身子不能动,但神志清醒。看到我,他浑浊的眼中涌出泪水。
"爷,我回来了。"我握住他枯瘦的手,"别担心,爸妈会没事的。"
爷爷艰难地开口,声音含糊不清:"考…考…"
"考完了,很顺利。"我强忍泪水,"您别说话,好好休息。"
医生告诉我,爷爷是脑血栓导致的中风,幸亏送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长期康复。
"能治好吗?"我急切地问。
"看恢复情况。"医生谨慎地说,"如果有条件,可以去省城大医院…"
我暗暗记下。等考上大学,一定要接爷爷去京市治疗!
离开医院,我首奔县革委会。有李书记的安排,我获准短暂探视父母。
拘留所的条件比想象的更差。父母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见到我时,母亲几乎哭晕过去。
"妈!爸!你们怎么样?"
"没事,我们没事。"父亲强作镇定,"你怎么回来了?考试呢?"
"考完了。"我简单说了情况,"他们凭什么抓你们?"
"说你妈藏了反动证据。"父亲苦笑,"其实就是那张全家福…"
我心头一震。那张藏在灶膛夹层里的外公全家福!苏招娣怎么会知道?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临走前,母亲紧紧抓着我的手: "小雪,别管我们,专心你的前途。要是能上大学…一定要去!"
我含泪点头,心中却燃起熊熊怒火。苏招娣,你一次次伤害我的家人,这次我绝不轻饶!
回到陈家,我立刻与苏霜和陈老师商量对策。
"现在最关键的是证据。"陈老师分析道,"如果能证明那张照片不是违禁品…"
"我外公己经平反了!"我突然想起,"有文件证明他是红色资本家!"
"文件在哪?"
"在…"我愣住了。文件在村里我家,现在肯定被抄了。
苏霜突然拍桌:"我有办法!上次你不是让我把文件给二伯看过吗?他可能抄了一份!"
我们立刻赶到二伯家。果然,谨慎的二伯确实抄录了文件内容还盖了大队部的公章作证
"这不够。"陈老师摇头,"需要原件或者正式复印件。"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时,一个意外的救星出现了﹣﹣李梅的父亲,县中学的李老师
"我听小梅说了你们的事。"李老师推了推眼镜"我可以帮忙。省统战部有我同学,能补开证明。"
希望重新燃起。李老师当即骑车去县邮局给省城的老同学发电报。
等待回电的两天里,我寸步不离地守在爷爷病床前,用刚学的医疗知识帮他按摩、活动肢体。也许是心理作用,爷爷的气色确实好了些。
第三天中午,李老师兴冲冲地跑来医院: "拿到了!省统战部的加急公函,证明林志远是爱国资本家,己平反!"
我们立刻带着公函去找李书记。他仔细阅读后,亲自带我们去革委会要人。
刘大勇见到公函,脸都绿了:"这…这也不能证明那张照片…"
"刘大勇!"李书记厉声喝道,"你三番五次刁难革命群众,到底什么居心?林志远同志是统战对象,照片算什么反动证据?"
在铁证面前,刘大勇不得不放人。父母终于重获自由,相拥而泣。
"苏招娣呢?"我冷声问,"她是诬告的主谋,不该处理吗?"
刘大勇支支吾吾:"苏招娣同志是接到群众举报,按程序办事…"
"哪个群众?"我逼问,"让她出来对质!"
场面一度僵持。就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来: "李书记,省里电话!"
李书记去接电话,回来时面带喜色:"同志们,刚接到省革委会通知,刘大勇同志调任其他岗位,即刻交接工作!"
刘大勇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我立刻明白﹣﹣李书记的反击开始了!
当天下午,又一道命令传来: 赵文斌解除审查,恢复自由,但仍需"接受群众监督"。
我迫不及待地跑去拘留所接他。当那个消瘦但依然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赵文斌!"我冲上去,想抱住他却又碍于这个年代的保守,只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考得怎么样?"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但温柔。
"很好。"我哽咽着回答,"应该能上京医。"
他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个酒窝:"我就知道你能行。"
阳光下,我仔细打量他。瘦了很多,眼镜没了,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但眼神依然清澈坚定。
"他们.….打你了?"我心疼地问。
"小伤。"他轻描淡写地说,"重要的是,我们都挺过来了。"
回村的路上,他告诉我更多内情。原来他父亲确实曾是"右派",但去年就己平反。这次事件是省里两派斗争的地方延伸,刘大勇背后有人想借打击赵文斌来打击他父亲。
"那现在安全了吗?"我担忧地问。
"暂时安全。"他谨慎地说,"但政治风向说变就变,我们还是要小心。"
"苏招娣呢?她会不会..."
"她只是个小卒子。"赵文斌冷笑,"不过,这次她确实玩过火了。"
说到苏招娣,我恨得牙痒痒:"她害得爷爷中风,父母被关,差点毁了我的考试…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别急。"赵文斌按住我的手,"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活得比她更好。"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给了我莫大的安慰。
是啊,考上大学,走出农村,成为一名医生…
这就是对苏招娣最好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