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弥补

餐桌上,王艳萍不断给她夹菜,询问她的工作和生活,那种自然而然的关心让徐梨如坐针毡。

“小韩,”徐建华在晚餐接近尾声时突然说,“听说你们集团在谈旧船坞那块地?”

韩星辰放下筷子,“对,己经开始着手了,策划还是阿梨出了力。”

“那块地水质有问题,做商业要慎重。”徐建华语气平淡,却透着长者的经验。

韩星辰认真点头,“谢谢叔叔提醒,我们己经针对问题——”

两人的对话逐渐深入,徐梨惊讶地发现父亲眼中闪烁着罕见的兴趣。

饭后,王艳萍端出水果拼盘,徐建华却起身,“小韩,和我来书房吧,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徐梨转头看向韩星辰,他却反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客厅里只剩下徐梨和王艳萍。徐梨绷紧神经,等待继母露出真面目。

“你爸爸其实很紧张今天,”王艳萍削着一个苹果,语气轻松,“早上换了三套衣服,还问我该跟你聊什么话题。”

徐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只觉得她是在客套,“是吗?”

她将削好的苹果推到徐梨面前,“他这几年变了很多,特别是看着念安一天天长大...”她停顿了一下,“总会想起你小时候。”

徐梨盯着苹果上完美的螺旋果皮,喉咙发紧。

想起她?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现在是在上演鳄鱼的眼泪吗?

“阿梨,”王艳萍的声音出奇地柔和,“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隔阂,但你爸爸真的很想弥补。”

“为什么现在才想弥补?”徐梨抬起头,声音发抖,“我六岁他们就离婚了,高中一个人住在家里三年,出国七年,都不闻不问,现在说弥补,不觉得有点牵强吗?”

王艳萍沉默了片刻,“上个月念安学校要求家长写‘我的育儿心得’,你爸爸对着电脑坐了一整晚写不出一个字。”

她轻叹一声,“最后他问我,‘我有什么资格写育儿心得?我连徐梨高中班主任姓什么都不记得’。”

徐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记忆中父亲从未表现出任何愧疚,哪怕是她独自拎着行李去大学报到那天,他也只是说了句“到了发个信息”。

“他资助你读研的事...”王艳萍继续说。

徐梨冷笑出声,“资助?他不是自诩要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吗?女儿要读书,是‘资助’吗?”

王艳萍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书房门开了,徐建华和韩星辰走了出来。

她注意到父亲脸上罕见的放松表情,而韩星辰则对她眨了眨眼,暗示谈话顺利。

返程的车上,徐梨一首沉默。韩星辰也没有急着追问,只是偶尔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指。

“太奇怪了,”在等红灯时,韩星辰终于开口,“你爸问我对你的打算...还说什么‘阿梨从小就很独立’。”

“他还给我看了样东西。”

“什么?”

“你高中毕业照。”韩星辰说,“就放在他书桌抽屉里,边角都磨白了,看起来经常拿出来看。”

她觉得鼻子有点酸涩,高中让她一个人度过三年,却在她走了之后收藏她的毕业照?

韩星辰将车靠边停下,轻轻她的脸,“也许他比你想象的更关心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表达。”

徐梨摇头,眼睛泛红,“快二十年...为什么现在才...”

韩星辰将她拥入怀中,“不晚的,阿梨。想弥补的心,永远不晚。”

她胸口闷得难受,轻轻开口,“如果我选择不接受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冷血?”

“傻阿梨,不要为难自己,你有接受的权利,同样你也有拒绝的权利。”韩星辰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徐梨靠在他肩上,想起离开时父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样子,和王艳萍塞给她的那个装满点心的餐盒,突然觉得好窒息。

车窗外,夜色深沉。她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第一次感到长久以来筑起的心墙出现了一丝裂缝。

明明不想原谅的,可心底的怨恨在他们施展善意的时候还是一点点被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