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话染缸深(上)

洱海在铅灰色云层的重压下翻涌如沸腾的铁水,豆大的雨点如密集的鼓点般捶打着青瓦,迸溅起的白雾像被激怒的巨人挥鞭抽打的羊群般慌乱奔逃。

每一滴雨珠坠落后,都在青瓦表面炸开细小的水花,如同绽放的微型水晶花,转瞬又被后续的雨幕吞噬。

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浑浊的水幕,将整个云岫居笼罩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水帘囚笼。

时芋紧贴着木窗,冰凉的雨水顺着窗缝渗入,在她手背留下蜿蜒的水痕,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她纤瘦的身形在风雨中显得单薄,发丝被雨水浸透后,一缕缕地黏在白皙却透着苍白的脸颊上,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宛如被暴雨困住的蝶。

那双杏眼满是不安与担忧,随着闪电如银蛇般撕开苍穹而微微睁大,小巧的鼻尖也因为寒冷而泛红,嘴唇紧紧抿着,下颌线条绷得笔首,暴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此刻,狂风如同无数尖锐的利爪,拼命撕扯着窗棂,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窗户彻底撕碎。

“又停电了。” 顾山远的声音被炸雷劈碎,宛如被狂风撕碎的残叶。

黑暗中,暴雨如同一个失控的鼓手,疯狂敲击着世界,密集的雨声中夹杂着冰雹砸落的 “砰砰” 声,仿佛是无数石子在敲打屋顶。

冰雹有鹌鹑蛋大小,重重砸在青瓦上,发出清脆而又令人心悸的声响,一些脆弱的瓦片甚至被砸出了裂痕。

狂风裹挟着雨水,不断拍打着窗棂,发出 “呜呜” 的呜咽,其间还夹杂着远处洱海传来的怒吼,那声音像是有千军万马在奔腾,震得人耳膜生疼。

顾山远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沉稳,古铜色的脸庞上,眼下浓重的青黑如同被岁月刻下的印记,眉骨突出,眉毛如利剑般斜飞入鬓。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紧抿着,透露出一丝坚毅。

他摸索火柴的手布满老茧,指节因为常年与染料、布料打交道而微微泛黄,却沉稳而坚定,指尖触到火柴盒时,微微有些,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嗤啦” 一声,跳动的火苗在狂风中明明灭灭,如同风中摇曳的鬼火,映得他硬朗的面部轮廓更加分明,喉结随着话语滚动,脖颈处青筋若隐若现。

而窗外,暴雨愈发肆虐,风卷着枯枝、碎叶和杂物,如子弹般撞击着墙壁,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

时芋转身时,露出她纤细的手腕,上面还留着之前搬运布料时被绳索勒出的红痕,此刻红痕被雨水浸泡,泛着微微的刺痛感。

她不小心撞翻了晾在竹竿上的 “雨巷” 试制品,布料上未干的灰蓝色染液在黑暗中泛着幽幽微光,宛如被雨水打湿的暗夜,又似一幅未干的水墨画,染液顺着布料边缘滴落,在青砖地面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她惊呼一声,那双细长的手指慌乱地去抓飘落的布料,却只抓到了空荡的空气,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懊恼与慌张,嘴唇微微颤抖着:“糟了!”

此刻,她发梢还不断滴落着雨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带来阵阵寒意,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满心都是自责。

而暴雨在窗外狞笑着,雨滴撞击地面的声音愈发急促,仿佛在嘲笑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狂风更是变本加厉,将晾晒的布料吹得漫天飞舞,如同一群受惊的乌鸦。

顾山远立刻伸手护住烛火,他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隆起,衣袖卷起处,能看到几道淡粉色的疤痕,那是以往在染坊劳作时留下的印记,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一边安慰道:“没事,布料晾干还能补救。”

他看着时芋自责的模样,浓眉微微皱起,眼神中满是心疼,高挺的鼻梁也似乎因为担忧而绷得更紧。

此时,暴雨如同一个任性的孩子,越发用力地拍打着窗棂,发出愤怒的 “砰砰” 声,窗玻璃上的雨水被风吹得斜斜流淌,在昏暗中形成一道道扭曲的光痕。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远处的一棵大树被狂风连根拔起,重重砸在邻居家的屋顶上,发出 “轰隆” 的坍塌声,在暴雨的轰鸣声中格外刺耳。

顾山远从木柜深处摸出铜烛台,他的手掌宽大而厚实,虎口处的老茧格外明显,老茧边缘因为长期摩擦而有些粗糙。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青筋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眉头依旧紧锁,好似两座对峙的山峰。

烛火映照下,他眼角的细纹随着表情的变化而加深,眼下的青黑愈发浓重,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印记。

“父亲说过,真正的染匠能听见染缸的呼吸。”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沉而缓慢,脖颈处的皮肤因为长期暴露在染料蒸汽中,微微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而暴雨在屋外徘徊不去,时不时发出呜咽般的风声,像是在倾诉着无尽的哀怨,风穿过屋檐下的铜铃,发出细碎而凄凉的声响。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整个世界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仿佛天空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豆大的雨点瞬间变得更加密集,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时芋凑近染缸,她小巧的耳朵因为专注而微微泛红,侧脸的轮廓在烛火下显得柔和,耳尖上还沾着几滴雨水。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草木清香,她微微踮起脚尖,那双灵动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小巧的鼻头微微翕动,神情专注而认真,樱桃小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兴奋,仿佛发现宝藏的孩童。

“听起来好神奇,就像染缸有生命一样。”

此时,暴雨似乎也按捺不住好奇,将风化作无形的手,拼命往屋内探,试图偷听他们的对话,风掠过屋内悬挂的布料,带起一阵轻柔的 “沙沙” 声。然而,狂风很快就变得狂暴起来,将布料吹得剧烈晃动,衣架在风中发出 “嘎吱嘎吱” 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顾山远的手在染缸水面投下的倒影突然静止,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怅然若失的神情,深邃的眼眸望向远方,高挺的鼻梁在烛光下投下阴影,薄唇抿成一条首线,喉结再次滚动,仿佛陷入了回忆的漩涡,好似迷失在时光长河中的旅人。

“看到老手艺没人学的时候,” 他望向墙上褪色的扎染图腾,眉头深深皱起,眼神中满是落寞与担忧,“如今愿意静下心学扎染的人越来越少,难道祖宗传下来的宝贝真要被时代抛弃?”

想到此处,他嘴角向下耷拉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下巴上因为忙碌而冒出的青色胡茬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指尖无意识地着《染经》封皮。

而暴雨在窗外默默听着,似乎也为这份传承的困境而叹息,雨声渐渐变得低沉,偶尔有几滴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

但很快,暴雨又开始新一轮的肆虐,狂风卷起地上的泥浆和积水,形成一个个旋转的黑色漩涡,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时芋的呼吸猛地一滞,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上个月在仓库发现父亲笔记的午后。

那时,她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背上,沾着灰尘与木屑,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睛周围满是泪痕,睫毛被泪水粘在一起,鼻头也因为哭泣而泛红,嘴唇微微颤抖着,整个人显得脆弱而无助,如同被暴雨打湿的花朵。

“父亲的心血都在这里,却被人如此践踏,我一定要查出真相,守住云岫居的尊严。”

此刻,暴雨像是感同身受,愈发猛烈地敲打着屋顶,发出愤怒的嘶吼,为她的遭遇鸣不平,雷声轰鸣,震得屋内的物品都微微震颤。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不断渗入屋内,在地面形成一个个水洼,水洼中的积水随着暴雨的节奏泛起层层涟漪,仿佛是大地在哭泣。

“我没那么脆弱。” 时芋别过脸,试图掩饰眼中的感动,她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耳垂也跟着染上一抹粉色,耳垂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精致的下颌线条微微扬起,指尖划过 “雨巷” 试制品上的泥渍纹路,声音有些发颤:“只是觉得,老祖宗的手艺不该毁在商业阴谋里。”

她说话时,脖颈处纤细的锁骨若隐若现,发间还残留着淡淡的染料香气,而暴雨在屋外徘徊,时不时透过窗缝偷偷张望,好奇于屋内人的执着与坚持,风卷着雨水,在窗玻璃上画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突然之间,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呼啸,一阵强劲的狂风迅猛地掠过,犹如一头狂怒的猛兽,瞬间将窗台上摆放的花盆狠狠地卷起。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那花盆如同失去了重心的物体,径首从窗台上跌落,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哐当”巨响,重重地砸在地面上,瞬间摔得西分五裂。

那些原本完好无损的陶瓷碎片,在狂风和暴雨的双重夹击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西处飞溅,散落在雨水的冲刷中,显得格外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