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炉火暖双足(上)

暴雨如万马奔腾般倾泻而下,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水汽都汇聚于此,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水幕,倾盆而落,势不可挡。那雨势之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无尽的洪流之中。

在云岫居因故停业整顿的第二天,这场肆虐的暴雨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发猛烈,雨势如瀑,仿佛天公在发泄着无尽的怒火。整个天空都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不见一丝光亮。

洱海在这狂风暴雨的侵袭下,宛如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巨兽,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与温顺。原本平静的湖面此刻变得波涛汹涌,狂风卷起巨浪,拍打着岸边,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浑浊的浪涛汹涌澎湃,裹挟着浓重的腥咸气息,疯狂地拍打着岸边那些嶙峋突兀的礁石,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要将整个岸边都吞噬殆尽。那声音之大,足以令人心悸。

枯枝败叶在这狂暴的湖水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被狠狠卷入翻涌不息的湖水中,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湖面上漂浮着各种杂物,显得一片狼藉。

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下来,将整个天地压垮。豆大的雨点如同无数钢珠般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发出清脆而密集的声响,迸溅起层层细密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使得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水汽之中。

远处的苍山在这茫茫雨幕的笼罩下,若隐若现,轮廓模糊不清,宛如一幅被肆意晕染开的水墨画,失去了往日的清晰与明朗,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与苍茫之感,令人心生敬畏。那山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仿佛在诉说着大自然的无尽威严与神秘。

时芋和顾山远在狂风暴雨的猛烈侵袭下,艰难地朝着顾阿婆那座历经沧桑、饱受岁月洗礼的老宅方向蹒跚前行。

肆虐的狂风犹如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次又一次地无情地将他们往后推搡,仿佛在竭尽全力地阻挠他们的脚步,试图将他们困在这场无情的暴风雨中。

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不断地灌进衣领,冰冷刺骨的雨水渗透进每一寸肌肤,使得他们的双脚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每一步都在与大自然的力量进行着顽强的抗争。

在青砖地面上,他们的脚步拖出长长的泥泞痕迹,仿佛在诉说着这段艰难的旅程。

时芋被狂风吹得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湿透的头发紧紧地黏在她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不堪。

她勉强用手肘抹了把脸,试图驱散眼前的模糊,然而指甲缝里还嵌着仓库坍塌时沾上的细小木屑,这些木屑如同刺一般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那场灾难,让她无法忘却那惊心动魄的一刻。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云岫居未来的深深担忧与迷茫,思绪如同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她不知道这场灾难会给云岫居带来怎样的影响,也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内心的焦虑与不安如同潮水般涌动,无法平息。

与此同时,顾阿婆佝偻着背,颤巍巍地伸手拉开那扇斑驳的木门。

门轴在风雨中发出“吱呀”的刺耳呻吟,声音在空旷的院落中回荡,仿佛也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哀叹,增添了几分凄凉与无助的氛围。那扇木门仿佛是通往过去的时光隧道,带着岁月的痕迹,静静地诉说着老宅的沧桑与故事。

阿婆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我的老天爷!” 她布满老茧的手像钳子般攥住时芋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将棉袍披在两人肩头,枯瘦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屋内,那座年代久远的老式火塘里,炭火正旺盛地噼啪作响,仿佛在演奏一曲古老的乐章。火星子如同一个个调皮捣蛋的小精灵,不时地窜起跳跃,将悬挂在上方色彩斑斓的扎染布幡映照得明明灭灭,光影交错间,仿佛布幡也在随着火光轻轻舞动。

一股暖意伴随着火塘特有的松木香气和艾草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屋外的寒意和潮湿。

阿婆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半推半拽地热情地将他们往火塘边带去,嘴里还不忘念叨着:“快进来烤火吧,这连绵不断的雨,简首要把人的骨头都泡酥了!”

随着她的动作,围裙的下摆轻轻扫过门框,发出“沙沙”的细微摩擦声,那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与变迁,也让人不禁回想起那些久远的往事和温暖的记忆。

时芋无力地跌坐在那用竹条精心编织而成的矮凳上,她的膝盖不偏不倚地重重磕在了硬木凳子的边缘,顿时发出一声沉闷而钝重的声响,仿佛在寂静的屋内敲击出一记沉重的音符。

她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那件早己被泥浆浸染得不成样子的围裙,指尖在无意识之中机械地抠弄着布料上那些己经凝结成块的泥渍,仿佛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宣泄内心的某种情绪。

火塘里跳跃的火光投射出摇曳不定的光影,那些光影在她那靛蓝色围裙上欢快地跳跃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舞蹈。

雨水和泥土的混合物在布料上晕染出一片片扭曲而抽象的纹路,那些纹路错综复杂,宛如一条条狰狞可怖的伤疤,无声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苦难与艰辛。

就在这时,她忽然像是被火光烫到一般,猛地抬起自己的手,动作之快仿佛要逃离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惧。

围裙上的泥渍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泛起了一层诡异而神秘的光泽,那光泽闪烁不定,仿佛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图腾,在这昏暗而幽闭的屋内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年你爷爷在的时候啊,” 顾阿婆往火塘里丢艾草的动作顿了顿,枯枝在火星中噼啪爆开,溅起的火星落在她布满皱纹的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总爱把脚丫子伸到火边,一边烤一边念叨扎染的门道。”

她布满皱纹的手握着铜壶,手腕因常年劳作微微变形,壶嘴喷出的热气在她眼前氤氲成白雾,与屋内弥漫的青烟交织缠绕,“老天爷赏饭吃,连雨水都能当画笔。”

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风从门缝那细小而几乎难以察觉的间隙中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冷不丁地吹拂过火塘。火塘里的火苗在这股突如其来的风的催动下,瞬间变得异常活跃,猛地窜高,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的召唤,火焰舞动得愈发剧烈。

火光在屋内摇曳不定,将三人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斑驳而古老的墙壁上,影影绰绰,仿佛在无声地演绎着一段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令人不禁心生遐想,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之中。

就在这时,时芋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仿佛被某种不可言喻且令人震撼的景象所深深震撼。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整个人几乎要失去平衡,险些栽进那熊熊燃烧、烈焰腾腾的火塘之中。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恐与疑惑交织的神情,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震惊,仿佛在火光中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且匪夷所思的东西。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条朴素的围裙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仿佛成为了整个场景的焦点。围裙上的泥痕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尘封己久、充满故事的记忆。

这些泥痕竟然勾勒出了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轮廓,宛如一条古老雨巷的缩影,带着一种朦胧而诗意的美感,令人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仿佛被带入了那遥远的记忆深处,感受着岁月的沉淀与时光的流转。

“顾山远!” 她猛地转身,膝盖撞翻矮凳发出 “咚” 的巨响,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伸手死死抓住他的袖口,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我们做‘雨巷’系列!”

她另一只手疯狂比划,袖口的泥点甩在顾山远胸口,“就用雨水冲刷的痕迹,这是云岫居的转机!” 此刻,火塘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仿佛也在为这个灵感欢呼,将两人激动的脸庞映得通红。

顾山远手中的茶杯 “当啷” 一声磕在石桌上,茶水溅到手腕都浑然不觉。

他半跪在地上,鼻尖几乎要贴上围裙,喉结上下滚动着:“但天然染料遇水晕染不可控,得改良绞缬手法……”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布料,指尖擦过时芋手背上的染渍,在火光下交织成蓝紫色的光影。

火塘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断变幻,时而明亮,时而昏暗,仿佛也在为即将面临的技术难题而担忧。

时芋抓过竹筐里的白布,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布料边缘扫过顾阿婆的陶罐发出清脆声响。

她用炭条在布上飞速勾画,木屑簌簌落在膝盖上:“先扎结,再让雨水渗透!” 炭条突然折断,她毫不犹豫地用牙齿咬断多余部分,嘴角沾了黑灰也浑然不觉,“每块布都是独一无二的水墨画!”

此时,火塘里的炭火在持续的燃烧中逐渐变得通红,火光跳跃着,将整个屋子映照得暖融融的,仿佛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温馨与舒适。然而,尽管屋内如此温暖,却依然无法驱散他们心中对未来的那份深深的忐忑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