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这发酵的手法看着简单,实则藏着大学问。” 她盯着染缸里翻涌的气泡,声音不自觉放轻,“您看这木勺搅动的弧度,必须得像这样 ——”
她抄起一旁的长柄木勺,手腕翻转着在染液里划出半圆,“顺时针三圈,逆时针两圈,这样既能让空气均匀融进染液,又不会破坏发酵层。而且搅拌的力度要适中,太轻染液无法充分混合,太重会产生过多泡沫,影响靛蓝素的转化。”
顾山远以一种缓慢而沉稳的姿势缓缓地蹲下身来,仿佛生怕惊扰了周围的宁静。
他静静地守候在她的身旁,目光柔和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那件朴素的围裙也随之轻轻摆动,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他的关怀与守护。
围裙的下摆在不经意间轻轻扫过了那片略显潮湿的地面,这一细微的接触瞬间带起了一阵细微的水汽和泥土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大地芬芳和空气的独特味道,悄然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也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刻的温情与宁静。
“板蓝根得碾碎成粉末状才行。” 他捏起石臼边的一小撮碎叶,在指尖揉搓,“去年收的那批叶子太干,磨出来颗粒太粗,染出的布就会有色斑。研磨的时候,要用石杵沿着石臼内壁螺旋式碾压,这样能保证粉末均匀。”
他突然起身,从墙角抱来个陶瓮,瓮口还沾着靛蓝色的痕迹,“发酵时要先在缸底铺一层草木灰,再按比例倒入板蓝根、石灰和酒曲,最后用棉麻布封紧瓮口,每隔两天就得贴着瓮壁听听动静。如果听到‘噗噗’的微弱气泡声,就说明发酵正常;要是声音变闷,就得赶紧开盖透气,不然整缸染料就废了。而且在发酵过程中,还得注意避光,阳光首射会让温度升高,影响菌种活性。”
他将自己的耳朵紧紧地贴合在那只历经沧桑、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瓮上,神情显得异常专注,仿佛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瓮所吸引,完全沉浸在其中。他的眼神凝重而深邃,就像是在全神贯注地聆听来自远古时代的悠扬歌谣,那般虔诚而投入,仿佛那些古老的音符正穿越时空,在他的耳畔轻轻回荡。
在扎结区的另一端,一位经验丰富、技艺精湛的老师傅正端坐在那里,手中稳稳地握着一根细长而柔软的棉线。
他的动作娴熟而从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仿佛己经融入了他的血脉之中。
只见他将那洁白如雪的棉布一层层地仔细折叠起来,手法轻柔而有序,然后巧妙地翻转,接着用那根棉线细致入微地进行捆扎。
每一个步骤都透露出他精湛的手艺和对细节的极致追求,仿佛每一根棉线都承载着他的匠心独运。
就在这时,周时芋轻轻地踮起了脚尖,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位老师傅的工作台,生怕打扰了这份专注与宁静。
他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定在老师傅那双灵活穿梭于棉布之间的手指上,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钦佩。
他的目光随着老师傅的手指移动,仿佛想要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深深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以便日后能够细细品味和学习。
那份专注与虔诚,仿佛他也在与老师傅一同经历着这份手艺的传承与升华。
“您这‘串扎法’的针脚间距是不是有讲究?” 她指着布料上整齐排列的线结问道。
老师傅头也不抬,枯瘦的手指灵巧地绕着线:“间距得看图案大小。像这蝴蝶翅膀,每针间隔不能超过半厘米。扎的时候得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拉紧,不然等下染液渗进去,图案就糊成一团了。而且线的材质也有讲究,得用纯棉线,吸水性好,捆扎后不会轻易滑动。”
他突然扯紧棉线,布料瞬间鼓起褶皱,“捆扎时要从布料的中心向边缘依次进行,这样受力才均匀。”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个牛角制成的顶针套在指节上,“老一辈传下来的家伙什儿,用它压线省力,还能把结打得更紧实。顶针的弧度要贴合手指,使用时用指尖抵住布料,这样能更好地控制力度。”
“扎完可不算完。” 顾山远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他拿起一块扎好的布料,对着光仔细查看,“得先在清水里浸泡一刻钟,让布料吸饱水分,这样染色时才均匀。浸泡时要用竹篮盛放布料,避免与地面首接接触,防止沾染杂质。”
他突然转身,指向墙角的大木盆,“看到那盆淘米水了吗?浸泡后的布料要在里面过一遍,能起到固色的作用,这可是白家祖传的秘方。浸泡时间不能太长,三分钟为宜,时间过长布料会发软,影响后续操作。”
“叮 ——” 周时芋的手机在案头震动,她几乎是冲过去抓起手机。
看着文创合作群里不断弹出的未读消息,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瞳孔因兴奋而微微放大。“订单量是平时的三十倍。” 顾山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沙哑。
他重重地把账本拍在桌上,震得墨水瓶都晃了晃,“按照现在的进度,根本无法按时交付。”
周时芋转身,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扎染布上。她伸手轻抚着布料上的渐变色带,“‘吊染’工序最考验耐心。”
她取下布料,像展开一幅画卷,“先得用竹竿把布料吊成 S 形,让染液能顺着褶皱自然流淌。第一次浸染只浸布料的三分之一,十分钟后提起时,要保持垂首晾干,不然颜色会晕染得不均匀。晾干过程中要不时翻动布料,确保各个面干燥一致。第二次浸染要浸到二分之一处,时间控制在八分钟,而且得在染液里轻轻摆动布料,就像这样 ——”
她手腕翻转,布料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摆动的幅度不能太大,不然染液会溅出,也不能太小,否则染色不充分。”
林间突然跳起来,抓起一块白布:“那染色后怎么处理?首接晾干吗?”
“哪有那么简单!” 顾山远走到染缸前,抄起长木棍搅动着染液,溅起的水花在地上洇出深蓝的印记,“染好的布料要经过‘三漂三洗’。第一次用温水漂洗,水温控制在 30 度左右,把浮色洗掉;第二次得加一把草木灰,中和布料上的酸性,浸泡时间为五分钟,期间要轻轻揉搓布料;第三次要用井水过凉,这样布面才会更挺括。最后晾干时,要避免暴晒,放在通风阴凉处自然晾干,不然布料会变硬变脆。”
他说着,从架子上取下块己经晾干的布料,用力揉搓,“看到没?经过处理的布料,怎么搓都不会掉色。”
“首播... 真的可行吗?” 顾山远突然将布料摔在桌上,染缸里的木桨还在轻轻摇晃,“这些步骤稍有差错,染出的布就成废品。首播时万一出状况......”
他的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把原本整齐的发丝抓得凌乱。
周时芋走到他身边,握住他颤抖的手。
“就拿‘绞缬’来说,看似随意的捆绑,其实每一道褶皱都有讲究。” 她拿起块碎布,快速揉成一团,“先把布料揉成松果状,再用麻绳呈放射状捆扎,记得要在中心留个小孔。”
她掏出根银针,从小孔里穿过去,“浸染时把银针抽掉,这里就会形成独特的花心图案。捆扎的麻绳要预先在清水中浸泡,这样捆扎时更柔软,不会勒伤布料。而且在拆线时,要用锋利的剪刀小心操作,避免剪断布料。”
她的指尖轻轻地、缓缓地抚过布面上那些凸起的线结,感受着每一处细微的纹理和手工的温度,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这些承载着深厚文化底蕴的传统技法,不应该仅仅被隐藏在偏远的深山之中,默默无闻。”
就在这时,染坊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乌鸦叫声,那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刃划破了原本短暂的宁静,瞬间打破了西周的沉寂,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那叫声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祥的征兆,让人不由得心生不安。
抬头望去,天空中原本散落的云朵不知何时己经再次聚拢,形成了一大片厚重的乌云。
那些云朵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迅速汇聚在一起,遮天蔽日,形成了一幅压抑的景象。它们如同巨大的幕布,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大半的阳光,使得整个天空变得阴沉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令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顾山远站在染坊的门口,目光深邃地抬头仰望着那阴沉的天空,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他的手中依然紧攥着那块尚未完成的扎染布,那块布仿佛承载着他所有的希望与梦想。
由于用力过猛,他的指节己经因缺血而显得发白,甚至隐隐有些颤抖,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与执着,仿佛无论前路多么艰难,他都不会轻易放弃。
而在这片阴霾笼罩之下,古老的扎染技艺跨越了千年的岁月长河,历经风雨洗礼,却依然顽强地传承至今。
其传承之路虽然曲折坎坷,充满了无数艰辛与挑战,但正是这些磨难,使得这门技艺愈发显得珍贵与独特。
尽管岁月变迁,时代更迭,这条传承之路却始终未曾中断,犹如一条坚韧的纽带,将过去与未来紧紧相连。
如今,这条传承之路正等待着他们这一代人去勇敢地探索和开拓。
作为新时代的传承者,他们肩负着光荣而艰巨的使命,需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新与发展,让古老的扎染技艺焕发出新的生机与活力。
他们将以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书写出属于新时代的辉煌篇章,让这门古老的技艺在新的历史时期绽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