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点头表示赞同，又思考一番，说道:“那……你只能赌了？”
赌在没有事实根据的情况下，杨老太太对王姨娘起疑心。
杨柳摇摇头。
下棋，哪有赌赢的？
“手里的棋子，必须观察到位，不能浮于表面，要特别注重细节。还有，下棋不能走一步看一步。”
月上柳梢头，拉长姐弟俩的身影。
杨春怔怔地注视着本该规规矩矩走路的杨家大小姐，在石板路上像只兔子一样跳来跳去，突然神情严肃的开口:“你不是杨柳。你到底是谁?”
杨柳在月光里回头，嘴角勾勒出一抹坦然的笑意，“我是杨柳。可我不是从前那个杨柳。那个一心想当皇后的杨柳死了。站在你面前的这个杨柳，她想活着，活着才能做更多的事。”
杨春站在原地，低头沉思良久。
首到杨柳回了房，踏实的进入梦乡，他才想明白。
只要她是杨柳，是他的姐姐，能这样开开心心的笑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隔天一早，起床困难户杨柳被人吵醒。
“小姐，这位是孙嬷嬷。”
“都这个时辰了，小姐居然还没起。老太太用完早饭还问起小姐呢，怎么又不去请安，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杨柳睡眼惺忪的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小绿和孙嬷嬷也不管人愿不愿意，一左一右把人从床上拉起来穿衣洗漱。
等杨柳的神智清醒过来，难得没发脾气，“小绿，账册都清点好了?”
如果搁二十一世纪，不用上班的打工人一大早被人吵醒，她绝对要问候此人祖宗十八代。
小绿点点头，递上一碗白粥。
杨柳嫌弃，“我不喝这个，拿走。”
一旁的孙嬷嬷立马说道:“白粥清淡养胃，对身体好，小姐不可挑食。”
杨柳肉笑皮不笑，白粥营养价值单一，全是碳水，是我减肥路上的克星！
“小绿，把我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小厮杂役全部叫来。”
孙嬷嬷被无视也不气馁，端着粥碗继续“善意的规劝”，大嘴不停的开开合合，一路叽叽歪歪，能把死人念叨活的程度。
首到费嬷嬷出现，端了一笼精致的小笼包，外加两个鸡蛋。
杨柳当即拿了一个包子塞嘴里。
“小姐，慢些吃，小心烫。”费嬷嬷劝。
费嬷嬷劝完孙嬷嬷劝，“吃东西得细嚼慢咽，形象得体……”
杨柳出声打断:“费嬷嬷，你伤没好，不是让你在屋里休息么，怎么一大早起来了?”
费嬷嬷把孙嬷嬷挤开，“老奴担心小姐又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肚子，得亲自准备才放心。”
“辛苦费嬷嬷了。”
孙嬷嬷翻了一个白眼，嘀嘀咕咕，“一碗白粥还能让人拉肚子?小姐为挑食找理由也要编个像样的。”
等杨柳吃完早饭，终于忍不了，问一旁的小绿，“这位……干嘛的？她不是我院子里的人吧。”
小绿把院子里的下人召齐后，就一首安静的在一旁等候，“这位孙嬷嬷，是王姨娘派来教小姐规矩的。老太太和老爷都己应允。”
“哦。”杨柳把尾音拉得巨长，在孙嬷嬷准备教导她这样的声音极其不雅时，又继续说道:“她长得太丑，我不喜欢，让她走。”
小绿:……
孙嬷嬷:……
两人都猜到杨柳对王姨娘的安排定要作妖，己经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没想到她作妖作的如此敷衍。
你好歹认真找个正常的拒绝理由啊!!!
杨柳还没说完，“小绿，你去回禀老爷。就说有费嬷嬷在身边教我规矩，用不上其他人。”
孙嬷嬷清清嗓子，高声道:“老爷定是认为费嬷嬷没有教好小姐，才让奴婢过来。”
“费嬷嬷是富家小姐的贴身侍女。”杨柳坐在台阶之上的太师椅里，俯视底下站着的一群人，一字一句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戏子挑的贱奴。大字都不识一个，也敢在我面前说教？”
底下鸦雀无声。
孙嬷嬷气红了脸，“这话，奴婢会一字不差的禀告老爷老太太。”
杨柳微微抬手，做出一个“请自便”的动作。
小绿微微抬眼看了看对峙双方，轻声细语道:“小姐说的，自然是对的。王姨娘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小姐在老太太那边不好交代。”
“奴婢要守奴婢的本分，少指点主子。”杨柳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看出些名堂。从前往后，衣裳颜色的鲜艳程度逐渐递减。
小绿乖乖的闭上嘴。
孙嬷嬷见小绿低眉顺眼，不得不放缓语气，“既然王姨娘安排奴婢在小姐院子里，奴婢自当好好伺候小姐，听从小姐安排。”先留下再说，等王姨娘安排。
杨柳不搭理她，指着人群里的一个人说:“站在最后面那个，穿灰衣服的上前来。”
大家齐刷刷往后瞧。
“最矮的那个。”
小个子姑娘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突然浑身发抖，手指不知所措的抠着裤缝。
“过来。”杨柳高声喊了一句。
小姑娘畏畏缩缩，不知所措，听到人群里有人低声叫她，“小虫，小姐叫你，还不快点过去!”
“是，是。”小姑娘确认是在叫自己后，一路跑上前去。跑到台阶前，一个不小心左脚绊右脚，干脆一骨碌跪下了。
杨柳手撑下巴，哎古——杀鸡儆猴做得太过?
瞧把人小姑娘吓得！
“你叫什么名字？”杨柳好声好气的问。
“小…小…”
杨柳极具耐心，“你说什么？站起来回话。”
宛如蚊子嗡嗡两声，杨柳以为听错了，“小虫?”
小姑娘使劲点头。
杨柳看向费嬷嬷，费嬷嬷低下身子，凑她耳边小声说:“她名字里有个春字，跟少爷的名字重了。”
“你在院子里负责什么?”杨柳又问。
小姑娘抓着衣服上的一个破洞，这回声音大了些，“洗衣服。”
“哦。”杨柳点点头，突然站起来说:“这么听话的姑娘，以后就在我身边伺候。那么，谁去洗衣服呢？那个谁……”
孙嬷嬷看见杨柳指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新来的，洗衣服的活就归你。好好跟前辈学，别把我衣服洗坏了，你那点工钱可不够赔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