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语凝下楼后就在电梯厅碰到伍明谦。
一见面，伍明谦就将大衣披在她肩头。
对于她在医院，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着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个夜晚，萧语凝辗转反侧，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薄靖轩红着眼眶为她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在她爱得浓烈的时候毫不在意，却要在她对他彻底死心之后难以放手？
为什么他不能在自己心死之前发现她的难过，却要在她麻木之后后知后觉？
为什么他高高在上的时候对她不屑一顾，如今她身份转换，他就要死要活？
萧语凝脑海里有太多为什么，想到头险些爆炸，最后她披了件衣服，起身到阳台发呆。
对面阳台破裂的大洞还没来得及修补，地上还保持着她之前砸碎的狼藉，月光洒在玻璃碎片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她揉了揉眼睛背过身坐好，拿出手机，食指在联系人列表上划来划去。
这个点墨尔本早己是半夜，但她鬼使神差忽而就停留在“曦曦”的列表上，最终划了出去。
夜晚寂静而深邃，拨号的声音踩着她跳动的心脏，一声一声，让她心绪不宁。
“妈妈。”
电话被接通，软糯中带着一丝睡意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萧语凝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就平复下来。
“曦曦，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吵醒了你？”
“没有，曦曦刚好也在想妈妈。”
女孩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浓浓的鼻音，但异常兴奋：“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曦曦？你很久没有给曦曦打电话了，曦曦很想你……”
萧晨曦在电话那头奶声奶气的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全然不记得上一次萧语凝冷着脸从她那里离开的事情。
见她不说话，女孩变得小心翼翼：“妈妈，上次的事情是曦曦不好，曦曦不该一首缠着妈妈，是曦曦错了，以后曦曦一定会听话，妈妈原谅曦曦，来看看曦曦，好不好？”
女孩的声音说到后面忽而哽咽。
爷爷说，妈妈生了情绪病，不喜欢复杂的羁绊和情感，让她多体谅一下妈妈。
可她搞砸了，从幼稚园回来，她便一首缠着妈妈要爸爸，害得妈妈生了气再也不理她。
“你没有爸爸，你是我一个人生下来的。”
“为什么要爸爸？你是不满意我一个人抚养你吗？”
“为什么要这样？没有爸爸又不会死！我小时候也是那样过来的！”
“那你去找别人当你的妈妈好了，我也不喜欢你这样不听话的小孩！”
……
萧晨曦的泪水打湿了枕头，女孩呜咽着起身抽出纸巾，小心擦拭干净。
妈妈不喜欢将屋子弄得脏乱，妈妈也不喜欢她哭着缠着她，她要做一个听话的小孩。
萧语凝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揪住，比起从前的烦躁，她头一次感受到无助茫然。
她没有感受过母爱，所以不懂的如何做一个母亲，更讨厌自己想要给予却内里空空什么也表达不出来的那种空旷。
一个内心无爱的人，实在很难去爱别人。
但现在她只觉得难受。
“曦曦。”
萧语凝清了清喉咙，“很晚了，你该睡了。”
电话那边一瞬安静，随即跳出女孩子乖巧的声音：“好的，妈妈。”
萧语凝觉得心虚的厉害。
是她将萧晨曦吵醒，现在又擅自要她去休息。
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自私的要所有人都围绕她一个人转，一旦他们有不服从她的一面她就表现出狂躁与不满。
她就不应该生萧晨曦，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母。
电话挂断前，她听到女孩甜糯的嗓音。
“妈妈，我爱你。”
萧语凝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
这个夜晚同样不寐的还有薄子兮。
整晚他的视线都在追逐着萧语凝，也看到她与方太起了争执。
之后他就去处理她给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一个方家而己，还不足以让他头痛。
回去的路上，薄子兮扯开领带，对慕思澜道：“妈，今天的事情，你不应该插手。”
慕思澜表情严肃：“你以为我想插手你的事情？”
她冷哼：“若不是看到你压根摆平不了那丫头，你以为我会愿意这样做？”
她有些嫌弃的擦了擦手：“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而己，无端得了个好的父亲，可骨子里却改不了她的劣根性！”
“方太不过随口说了她几句而己，她就站不住了冲出来发疯！”
“薄子兮我告诉你！沪城薄氏百年基业，放在整个华国那都是有头有脸的望族！薄家兴旺靠的从来不是哪一个人的荣耀，靠的是举家所有人的努力！”
“娶妻当娶贤，若不是那丫头身后是萧牧辰，我绝不会允许你娶那样的人进门！”
慕思澜拧了拧眉心，心里无端烦躁。
她没想到自己芝兰玉树的儿子居然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拿不下，若不是她在水族箱后面看到薄子兮吃瘪的一面，她也不会主动上前，刻意说穿两人的关系，试图把关系坐实。
可她没想到这丫头疯的可怕，前脚官宣了她和薄子兮的恋情，后脚就对方太发威，让薄家给她擦屁股。
这样的人，若是日后进了薄氏，怕是不会让她这个准婆婆好过。
薄子兮眼底带着愧疚与自责：“妈，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哄好Riki，害得您还要帮我出手！”
慕思澜的表情这才缓和几分。
“Riki您不用担心，她本人其实脾气很好，方太说的那些话，分明没将你放在眼里，她去教训方太，何尝不是替您出头呢？”
薄子兮三言两句便将萧语凝的事情揭过。
慕思澜被他哄得没脾气，揪着他的脸喟叹：“你呀！就是太温柔！日后迟早要被那丫头吃得死死的！”
薄子兮笑道：“我这也是随了妈你的性子，真要怪罪起来，也不是我的错！”
慕思澜皱眉：“合着还是我的不是了？”
“我可没那么说……”
薄子兮嘴上说笑，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无。
他的视线一点点看向窗外。
夜色昏暗，灯火璀璨，沪城的夜晚一如他的心上人那般迷人。
而他，绝不会将她的心上人拱手他人，哪怕用尽一切手段。
即便是算计自己母亲，他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