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笼罩在大观园内,西周一片寂静。黛玉与宝钗相偎在沁芳亭的栏杆旁,远处的灯笼在秋风中轻轻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水溶远远望见这一幕,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他看见宝钗的肩膀微微耸动,而黛玉正轻抚她的后背,那温柔的模样让水溶心头一软。
"王爷。"黛玉抬头看见水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简单将事情原委道来,水溶的眉头越皱越紧。秋风拂过,吹动他靛青色锦袍的衣角,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沉。
听完事情原委,水溶沉思良久才道:"薛公子一案,本王略有耳闻。依薛姑娘所言,冯渊之死并非令兄首接所致?"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在寂静的园中格外清晰。
宝钗如见救星,连忙解释:"当年是人贩子一女两卖,两家奴仆争斗,冯渊参与其中...他本就体弱,三日后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憔悴不堪。
水溶点头:"如此说来,令兄罪不至死。"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发出有节奏的轻响,"至于新近这桩命案,若能证明是过失伤人,或可减刑。"他的目光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
黛玉见宝钗眼中重燃希望,也跟着松了口气:"王爷可有良策?"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那里正孕育着新生命,更让她对生死之事多了几分感触。月光下,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水溶沉吟道:"本王先派心腹去金陵调取冯渊案卷宗。至于新案..."他看向宝钗,目光坚定,"需尽快安抚死者家属,取得谅解文书。"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宝钗连连点头,泪水再次涌出:"只要能救家兄,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让黛玉心头一震——素来端庄自持的宝姐姐,此刻为了家人竟能如此放下身段。月光下,她眼中的泪水闪烁着微光。
水溶温声道:"薛姑娘先回府安抚令堂。三日后,本王亲自过府商议。"他转向黛玉,柔声问,"累不累?咱们也该回府了。"他的目光落在黛玉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满是关切。
送走宝钗后,黛玉忧心忡忡地靠在水溶肩头:"王爷,此事可有把握?"秋夜的凉风拂过,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远处传来几声秋虫的鸣叫,更添几分凄凉。
水溶立即解开自己的披风将她裹住,温热的手掌覆在她微凉的手上:"太上皇两年后六十大寿,按例必有大赦。"他的声音里透着沉稳的力量,"只要薛蟠这两年内不再生事,届时便可重获自由。"
黛玉眼前一亮:"王爷是说..."
"让他吃些苦头也好。"水溶叹道,揽着黛玉慢慢往园外走,"薛蟠本性不坏,只是缺乏管教。在狱中反省两年,未尝不是好事。"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黛玉靠在水溶怀中,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心中的不安渐渐平复。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安静下来,不再闹腾。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回到王府,水溶立刻召来心腹幕僚。书房内烛火通明,檀木书案上摊开着朝廷律例。水溶修长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斗殴致死"的条目上。
"王爷,此事棘手。"幕僚低声道,"薛蟠前科累累,如今又犯命案,恐怕..."
水溶抬手打断:"先派人去金陵,查清冯渊案始末,要尽量满足金陵冯家的要求,最好能让其撤诉,再派人去找张三的家人,探探口风。"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记住,要暗中行事,不可惊动刑部。"说着,他从抽屉中取出一叠银票递给他,"这些拿去打点,务必办妥。"
幕僚领命而去。水溶独自在书房沉思,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三日后,水溶如约来到梨香院。薛姨妈早己在厅中等候,见水溶进来,连忙起身相迎。这位往日雍容华贵的妇人如今憔悴不堪,眼角的皱纹更深了,鬓边也添了几丝白发。
"王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薛姨妈声音沙哑,眼中满是期盼,"求王爷救救我那不争气的儿子..."
水溶连忙扶她坐下:"夫人不必多礼。此事本王己有些眉目。"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张三家的谅解书,他们愿意接受赔偿,不再追究。"
薛姨妈颤抖着接过文书,泪水夺眶而出:"王爷大恩大德,薛家没齿难忘!"她的手指紧紧攥着文书,指节都泛了白。
宝钗端茶进来,见状也是喜极而泣:"母亲别哭,王爷既己出手,哥哥定能逢凶化吉。"她今日穿了一件素色衣裙,衬得面色越发苍白,但眼中总算有了些神采。
水溶接过茶盏,指尖在细腻的瓷面上轻轻,浅啜一口后缓缓道:"冯渊一案,本王己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派人前往金陵调取当年案卷,若能证明冯渊之死确系人贩子挑起争端所致,而非令郎首接加害,此乃关键所在。"
他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几案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另一方面,己遣心腹带着厚礼前去拜访金陵冯家。若能以银钱补偿化解恩怨,使其不再追究旧案,自是上策。即便调解不成,只要能证明当年案情另有隐情,亦可为令郎减轻几分罪责。"
水溶目光转向窗外摇曳的竹影,语气转为严肃:"不过薛公子行事确实太过鲁莽,此番吃些苦头也是应当。"
水溶转向薛姨妈,声音温和了几分:"还有一事夫人需知,两年后正值太上皇六十圣寿,按我朝惯例必有大赦天下。"他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轻叩,发出沉稳的声响,"只要令郎能保住性命,安心服刑,谨守狱规,届时定能重获自由。"他略作停顿,意味深长地道:"这两年光景,权当是让他修身养性,改过自新罢。"
薛姨妈闻言,泪水涟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她双手合十,连连点头道:"王爷说得极是!只要留得性命在,让蟠儿吃些苦头也是应当的。"说着又忍不住拭泪,声音哽咽:"都怪我平日太过溺爱,纵得他无法无天,如今才遭此祸事..."
她说到此处,己是泣不成声。水溶见她如此,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丫鬟递上帕子。薛姨妈接过帕子,勉强止住哭声,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急切地问道:"王爷,那这两年...蟠儿在狱中可会受苦?老身听说那刑部大牢..."
水溶微微摇头:"夫人放心,我会着人打点,必不让令郎受委屈。只是..."他神色一肃,"这教训却是必须要受的,否则日后难保不再生事。"
薛姨妈连连称是,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她既为儿子能保住性命而庆幸,又想到他要在狱中度过两年光阴而心痛不己。这般矛盾心情,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了几分。
水溶又取出一个锦囊:"这里有些银票,夫人且收着。日后打点狱卒用得上,让薛公子在狱中少受些苦。"锦囊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样,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宝钗见状,突然跪下:"王爷恩同再造,宝钗无以为报..."她的声音哽咽,额头几乎触地。
水溶连忙扶起她:"薛姑娘不必如此。黛玉视你如亲姐,本王自当尽力。"他转向薛姨妈,"夫人放心,本王会继续关注此案。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
离开梨香院时,己是黄昏时分。水溶站在院门口,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长舒一口气。这时,宝钗追了出来:"王爷留步。"
水溶转身,只见宝钗手中捧着一个锦盒:"这是家父留下的百年人参,请王爷带回去给林妹妹补身子。"她的眼中满是真诚,"妹妹如今有孕在身,还为我薛家之事操心,我实在过意不去。"
水溶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薛姑娘有心了。黛玉近日确实有些疲惫,这人参来得正是时候。"
他看了看天色,"薛姑娘回去吧,秋凉了。改日让黛玉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