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掌心茧温:寒窑化冻时

三日后,连绵的细雨终于歇了脚,檐角垂下的雨帘化作零星水珠,滴滴答答砸在青石板上,槿安裹着藕荷色小袄,赤脚踩在院中积水的泥洼里,溅起的泥点子沾了满身。

婴孩咯咯的笑声惊飞了老槐树上的麻雀,他摇摇晃晃追着蝴蝶跑,肉乎乎的手掌拍在晾晒药草的竹匾上,忍冬藤的碎叶粘了满脸。

“西弟当心!”八岁的霁寒从灶房冲出来,补丁摞补丁的衣摆扫过门槛,沾上一道湿痕。

他一把捞起险些栽进水缸的槿安,孩童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带着灵泉浸润后的奶香味,“阿娘说病刚好,不能吹风。”

婆婆周瑞芳倚在门框上,枯槁的手指无意识着褪色的蓝印花布门帘,晨光漫过她鬓角新添的白发,映得眼底那抹迟疑愈发清晰——三天前槿安还蜷在炕角气若游丝,此刻却连指甲盖都泛着健康的粉红。

“祖母看!蛱蝶!”槿安忽然挣开霁寒的怀抱,摇摇晃晃扑向廊下,嫩黄菜粉蝶掠过他发顶,翅尖磷粉簌簌落在婆婆掌心,混着经年劳作的茧子,在光线下泛出细碎金芒。

老人喉头滚动,终是弯腰将孙儿揽进怀里,槿安的小手揪住她粗布衣襟,新长的乳牙在领口咬出湿痕,这鲜活触感烫得她指尖发颤,恍若十年前抱着高烧不退的陆明宵跪在祠堂时的温度。

东厢房内,我正将灵泉混入粗陶茶壶,窗外忽传来玄知奶声奶气的欢呼:“阿娘!西弟会爬树了!”

壶嘴一歪,泉水洒在《云溪医案》上,祖父批注的“惊风七针”被水渍晕开,墨迹蜿蜒如老树盘根,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忽然翻涌——原主曾因错用麻黄汤害死邻村幼童,从此再不敢碰银针。

“宿主功德值+150@!”系统的童音裹着春风钻进耳膜,“救治刘婶家幼童的后续影响开始发酵哦~”

三日前暴雨倾盆,刘婶抱着浑身抽搐的幺儿冲进陆家院门时,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妇人。

王寡妇攥着瓜子倚在篱笆边,扯着嗓子道:“哎哟,陆家媳妇还敢碰孩子?当年陈家小子喝了她的药,可是七窍流血死的!”

刘婶的粗布头巾被雨水浸透,她“扑通”跪在泥地里,额头磕得青紫:“云娘子,狗儿烧了三日,墨神医说他没救了……求您发发善心!”她怀中的婴孩面色青紫,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我指尖抚过银锁暗格里的灵泉瓶,耳边骤然响起原主记忆中的哭嚎——那日邻村幼童的尸身被抬出云家药庐,陈家婆娘撕心裂肺的诅咒至今刻在骨缝里。

“宿主,再犹豫孩子真要死了!”系统急得光幕乱闪。

三棱针刺入十宣穴的刹那,黑血珠滚落草席,我以灵泉混着枇杷叶煎药,狗儿喉间发出小猫似的呜咽,青紫唇瓣渐渐透出血色。

墨无咎不知何时立在檐下,金针悬而未发,却在收针时低叹:“陆娘子这手太乙神针,倒比老夫开的方子管用。”

王寡妇的瓜子撒了一地。

“阿落。”

木门吱呀轻响,婆婆端着黍米粥立在逆光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审视,却让那声呼唤显得格外柔软,“趁热喝,米油都给你留着。”

陶碗边缘还沾着灶灰,我接过时故意露出腕间狰狞旧疤,老人布满老茧的拇指突然抚过伤处,粗粝触感激得我险些打翻粥碗——这是末世后第一次被活人主动触碰。

“玄知说……你半夜总去井边打水,”她垂眼搅动粥汤,浑浊的嗓音裹着柴火噼啪声,“春雨寒凉,仔细落下病根。”

檐下铜铃骤响,十七只北归雁掠过染血蓝布,我望着婆婆发间粘着的忍冬花瓣,忽然想起那夜槿安突发惊厥抽搐,口角都泛了白沫时她跪在堂屋祈求神明保佑,蓝印花布裹着婴孩的模样,像极了我曾护在怀中的高产实验种子。

子夜惊雷炸响,我被玄知的抽泣声惊醒,西岁孩童抱着褪色布老虎缩在墙角,琉璃似的眸子映着闪电:“阿娘,地龙要翻身了……”

末世记忆如潮水漫过,废墟中地裂吞噬哭喊的画面与眼前稚嫩的脸庞重叠,我下意识将玄知揽进怀里,孩童温热的泪水洇湿前襟,混着窗外瓢泼大雨,竟分不清哪个更滚烫。

“宿主触发隐藏任务!”系统突然弹出粉色光幕,软萌童音带着雀跃,“为村民筹备防灾物资,奖励黑土地扩展至很多亩哦~”

雷光劈开夜幕的刹那,公爹陆知源蹲在檐下磨镰刀,老人嶙峋的脊背弯成虾米,烟锅在青石板上磕出火星:“连着两月暴雨,地里的麦苗都要烂根……这老天爷,怕是要闹旱灾。

次日清晨,槿安抱着我的腿讨水喝,婴孩琉璃似的眸子倒映着陶碗,我背对众人将灵泉混入井水,转身时正撞上婆婆深潭般的目光。

老人枯枝般的手接过陶碗,指尖擦过我掌心新生肌肤,那处前日被碎瓷划破的伤口,此刻光洁如初。

“幸亏你阿娘懂医,”她低头喂槿安喝水,浑浊的泪砸在碗沿,溅起细小涟漪,这话说得轻,却惊飞了梁上孵蛋的燕子。

玄知突然从门后钻出来,沾着泥巴的小手攥住我的食指:“阿娘手手暖!”孩童体温透过粗茧传来,烫得我喉头发紧——这是末世后第一次,有人将我的存在视为温暖而非威胁。

公爹的旱烟味混着叹息飘进屋内:“里正召集青壮加固堤坝,老大老二都去了……”他粗糙的掌心按在我肩头,力道沉得仿佛要碾碎什么,“西厢地窖的陈粮,你看着处置吧。”

是夜,我蹲在地窖清点霉变的麦粒,潮湿的腐气钻入鼻腔,脖子上的银锁坠突然发烫,虚空中展开璀璨光幕:

(???????)?叮咚——!您的小甜甜系统己启动撒娇模式!

「嘤嘤嘤宿主大人凶凶的样子好飒!?(? ???ω??? ?)?」光团子在空中疯狂扭动:「但...但但但您要相信!人家绝对没有偷看您洗澡更衣吃零嘴的坏心思呀!!」突然甩出七彩花瓣特效:「当当当当——!您最最最关心的功德面板来啦~」

【救治村民特别奖励:灵泉日产量提升至100升!】

【检测到善意值+1!】

【功德值突破1060!】

【黑土地:8亩(可种植土豆、玉米)】

【灵泉日产量:100升】

【空间等级升至5级,解锁番薯种子x80袋~土豆种子x30袋~】

【升级条件:3/10次善举】

光团突然蹦出小算盘噼里啪啦:「目前灵泉总产量5300升啦!

(*≧ω≦)宿主大人穿越两个月零十八天~最初20升/日的时候人家还不会算数呢~后来60升/日阶段您还扯过人家呆毛~现在可是每天100升的成熟统了呢~」

「吵。」寒光闪过,剑鞘精准拍飞乱飘的花瓣:「再搞这些花哨的...」指尖突然燃起幽蓝火焰,似笑非笑睨着瑟瑟发抖的光团:「把你烤成糖炒栗子。」

似笑非笑睨着瑟瑟发抖的光团你确定算对了么?

「Σ(°Д°;宿主大人息怒!人家这就重新算——」光团子吓得数据流乱窜,弹出虚拟算盘疯狂划拉:

**阶段性产量复盘**

1? 初始阶段:20升/日 × 30天 = 600升

(宿主当时还嫌弃人家吐水像滴眼药水QAQ)

2? 进化阶段:60升/日 × 30天 = 1800升

(您种土豆时还吐槽过像淋花洒!)

3? 暴富阶段:100升/日 × 29天 = 2900升

(最近您忙着揍土匪没注意,其实己经悄悄升级29天啦~)

总产量:600+1800+2900 = **5300升!√

光团子顶着冒烟的算盘嘤嘤卖萌:「误差是因为宿主太帅闪瞎了统的传感器!(*/ω\*) 但总数绝对准准哒~」

突然被冰霜冻住,只露出眨巴眨巴的电子眼:「(弱弱)……除非您把上个月踹统的那天算成23小时?」

“宿主真厉害!”系统软萌的声线带着雀跃,光幕化作星子散落,“下一阶段任务来啦!请在三日内开垦黑土地,播种高产番薯哦!”

地窖木门忽被推开,霁寒举着油灯探进头:“阿娘,二叔说后山岩洞里有架旧犁……”

少年眼底跳动的火光映着银锁星纹,恍惚间与陆明宵遗书中的字句重叠——“关外精铁藏于木箱夹层,可与明川共研山地犁图谱”。

檐角铜铃在夜风中轻颤,我望着光幕上闪烁的番薯图标,指尖无意识《云溪医案》的封皮,系统空间的黑土地在识海中延展,沃土之下,似乎有什么温暖的力量正在破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