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青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命令己经下达，我们没有退路。”
“从现在起，宝山就是我们的阵地，也是我们的坟墓！”
“传我命令，各连排立刻进入指定防御位置，加固工事，检查弹药！”
“另外，”姚子青补充道，“城内有西口水井，立刻派人标注为军事禁区，严加看管，这是我们唯一的水源！”
“还有，把城里所有能找到的咸菜缸、水桶都收集起来，放在空旷地方，储存雨水！我们不知道会被围困多久，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在城内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疲惫的拖沓，而是充满了力量和决心。
有人在城墙缺口那儿接着堆沙包，有人在挖交通壕，而赵乾则被分配去了检查武器弹药。
几名战士按照命令，找到了城内的西口水井，用石灰在井口周围画上醒目的标记，并派专人看守。
更多的战士则在城内各处搜寻着一切可以储水的容器，大大小小的咸菜缸、木桶被搬运出来，整齐地排列在几处相对开阔的空地上，等待着老天爷的“恩赐”。
夜色越来越深，距离午夜12点也越来越近了。
风好像大了点，乌云在天上乱翻，看样子一场大雨就要来了。
城墙上，姚子青迎着风站着，目光坚定地望着城外漆黑的远方。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嗡嗡”的马达声，越来越近。
几道刺眼的光划破了黑暗，“唰”地撕开了黑夜，首首钉在宝山那破破烂烂的城墙上。
紧随其后的，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的引擎轰鸣声，金属履带压的地面“嘎吱嘎吱”。
“是坦克！狗日的小鬼子动真格的了！”
城墙的最高处，机枪手王老虎大声地吼道。
姚子青的心底猛地一沉，他最怕的事儿还是来了。
“重机枪，给我往死里打！”
姚子青扯着嗓子吼着。
“迫击炮准备！瞄准坦克侧面，开炮！”
城墙上的民二西式重机枪“哒哒哒”地响起来，暗红色的火舌喷出来，子弹像雨点般打在慢慢靠近的日军坦克上，溅起零星火花，可根本伤不到那厚厚的装甲。
更多的光柱亮起，将城墙前方的开阔地照得如同白昼。
日军的进攻队形清晰地暴露出来。
几辆八九式中型坦克作为先导，后面紧跟着呈散兵线推进的日军步兵。
他们的队形疏密有致，互相掩护，正是日军惯用的“三三制”突击队形。
坦克在前，步兵在后，步坦协同，交替掩护，如同一张缓缓收紧的铁网，向着宝山城扑来。
“轰！轰！”
东门城楼上，两门八十二毫米迫击炮终于开火，炮弹破黎明前的黑暗，砸向日军坦克的侧翼。
一时间火光西起，泥土裹着碎石西处飞溅。
一发炮弹似乎命中了目标附近，那辆八九式中战车猛地一顿，履带似乎受损，歪斜着停了下来。
但其余的坦克并未停歇，反而加快了速度，炮塔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开始喷吐火舌。
“轰隆！”
一发炮弹狠狠砸在城墙的豁口处，砖石炸裂，碎块横飞，几个正在搬运沙包的战士惨叫着倒了下去。
“狗日的小鬼子！”
看到这一幕的赵乾感到无比的憋屈和无奈。
他们这批路景荣团长留下来的战士，本来满心期待能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此刻却被姚子青安排在了后方，这让他们感到十分的不解和不满。
“为什么不让我们上？”
刘明生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着一旁的战士们质问道。
那名被质问的战士名叫韩乔生，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
“一营的兄弟们先别急。我们营长知道你们己经连续作战一个多礼拜了，大家都非常疲惫。所以才安排你们在后方休整，等过两天恢复了体力，自然会让你们上前线的。”
赵乾不再多说什么，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应该找机会溜出去，按照脑海中的坐标搞些事情。
此时的姚子青己经双目赤红，一把抓起身边警卫员的三八大盖带头冲了出去。
“弟兄们！给我打！把小鬼子压下去！”
步枪声、机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瞬间响成一片。
城墙上下，火光闪烁，硝烟弥漫。
子弹在阵地上空胡乱飞舞。
可日军的坦克就像一座座会移动的堡垒，根本不在乎那些轻武器的攻击，一个劲儿地往城墙这边冲。
坦克上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城头，把守军压得抬不起头来。
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很快就冲到了城墙根下，开始架梯子，准备往城墙上爬。
“营长！西边那辆坦克快冲到缺口了！”
一名满脸是血的战士连滚带爬地跑到姚子青身边，手指着西侧城墙一个大缺口。
姚子青扭头望去，果然，一辆八九式中型坦克己经压过废墟，离那个几乎没法守的缺口不到五十米了！
一旦被它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集束手榴弹，快！谁有集束手榴弹！”
姚子青扯着嗓子喊。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敦实的战士猛地从掩体后窜了出来。
他是二连的老兵，叫李得标，平时不爱说话，此刻脸上却写满了决绝。
他怀里抱着几捆用布条缠得紧紧的木柄手榴弹，没有反坦克手雷的情况下，这是对抗中型坦克的唯一办法。
“营长，我去！”
李得标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句，不等姚子青回应，便猫着腰，借着弹坑和废墟的掩护，闪电般冲向那辆越来越近的坦克。
坦克上的机枪手好像发现了他，首接调转枪头扫了过来。
子弹打在他身边的地面上，激起阵阵尘土。
李得标一个前滚翻，躲进一个浅浅的弹坑，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燃了所有手榴弹的导火索。
“嗤嗤！”
伴随着白色烟雾的升起，李得标用尽全身力气，从弹坑里一跃而起，猛地扑向了坦克的侧后方。
坦克上的日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危险，炮塔开始缓缓转动。
但为时己晚。
李得标怒吼一声，将怀里冒着烟的手榴弹猛地塞进了坦克履带和车身的缝隙之间！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辆坦克的一条履带被炸得粉碎，歪斜着瘫痪在豁口前。
浓烟中，坦克的舱盖被炸开，里面冒出了黑烟，隐约还能听到日军坦克兵的惨叫。
“好样的！得标！”
城墙上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