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裹挟着谷物的香气,斜斜穿过平阳郡新筑粮仓的雕花木窗。
云羽指尖轻轻拂过粗粝的麻袋,感受着糙米在掌心流动的质感。
墙面上,新绘制的入库台账墨迹未干,朱笔圈画的数字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红光。
他数到第三十二袋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铁蹄敲击青石板的声响由远及近,惊得梁间燕雀扑棱棱西散而飞。
"报——!"
一声凄厉的呼喊刺破粮仓内的寂静。
探马连滚带爬冲了进来,铁盔歪斜地挂在脑后,胸前的锁子甲溅满泥浆,不知是赶路时的尘土,还是途经泥泞之地沾上的。
他跪倒在地,剧烈的喘息让话语断断续续:"将军!金人国王暴毙,三岁幼子继位,由完颜洪辅政!"
云羽手中的账本"啪"地掉在麻袋上,惊起一片稻尘。
他霍然起身,腰间的金丝软鞭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完颜洪?"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那可是出了名的鹰派,手段狠辣,素有吞并梁州之心。"
他弯腰拾起账本,指腹无意识地着边角的磨损处——那里还留着前日清点粮草时沾上的墨渍,此刻却仿佛成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粮仓内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管账先生推了推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细线,露出老谋深算的神情:"三岁孩童掌国,朝政必然不稳。这完颜洪本就野心勃勃,如今手握大权,怕是要借机生事。梁州恐怕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话音未落,押运粮草的裨将猛地一拍腰间刀柄,震得刀鞘上的铜环叮当作响,发出清脆的警示声:"怕他干吗!咱们梁州的城墙坚不可摧,粮草储备充足,金人要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云羽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粮仓内堆积如山的粮袋。
这些耗费数月心血筹备的粮草,本是为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如今却可能成为抵御外敌的关键。
他想起前日在议事厅看到的边境布防图,金人边境的驻军似乎在最近几日有异常调动,当时只道是例行演练,如今想来,竟是早有预谋。
"传令下去,"云羽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加强城防巡逻,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
清点所有军械,确保箭矢、滚木、礌石储备充足。另外,派快马通知各州郡,密切关注金人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探马领命而去,粮仓内又恢复了寂静,唯有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一下下敲击着众人紧绷的心弦。
云羽走到窗边,望着渐渐西沉的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堆积如山的粮袋上。
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梁州能否安然度过此劫,不仅关乎一城百姓的安危,更可能改变七州的局势。
暮色渐浓,粮仓内的油灯陆续点亮,昏黄的灯光下,云羽再次翻开账本,目光落在最后的数字上。
粮草尚可支撑三月,但若是金人围城,这远远不够。他握紧拳头,暗暗发誓:"无论如何,定要守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太平。"
云羽却拧紧了眉头,踱步时靴底碾过散落的谷粒。月光爬上窗棂时,他突然驻足:“传令下去,让细作密切监视金国动向。另外......”
他转头看向墙角堆积的箭簇,“把粮仓的暗格再加固三层,粮草调度提前半月准备。”
三日后,云羽揣着刚收到的密报,与云斌并肩踏入曹王府。庭院里的银杏叶正簌簌飘落,铺满青石板路。
穿过九曲回廊时,云斌压低声音:“完颜洪己在边境增兵两万,怕是来者不善。”
书房内,曹王李穆正对着沙盘凝神沉思,案头的青铜香炉飘着袅袅青烟。
云羽单膝跪地呈上密报:“殿下,完颜洪野心昭然若揭。昔日金王在世时,他尚有所忌惮,如今幼主登基......” 他指向沙盘上代表梁州的木牌,“梁州富饶,向来是他眼中肥肉。”
李穆捏起一枚代表军队的棋子,重重落在梁州边界:“本王早有防备。但金人善骑射,不可轻敌。”
他抬头时,烛火在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云羽,你和云斌即刻返回梁州,加固城防,清点军械。若有异动,本王亲率五万大军驰援。”
暮色西合时,云羽与云斌策马出城。
远处山峦如黛,天边残阳似血。云羽勒住缰绳,望着西方沉沉暮色:“这场暴风雨,怕是躲不过了。”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吹过,卷起满地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飞向苍茫的天际。
一万将士的脚步声震得路边的石头都在打摆子,云羽和余斌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前头,活像两尊移动的青铜雕像。
这一路上,将士们把 “晓行夜住” 贯彻得十分彻底 —— 白天赶路赶得脚底生烟,晚上倒头就睡,鼾声能把帐篷顶都掀翻。
终于,他们风尘仆仆赶到梁州与金人边境。远远就瞧见城楼上飘着的大旗,还有几个黑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来回乱窜。
走近一瞧,当年的 “十小恶” 小龙,如今身披亮闪闪的将军甲胄,威风凛凛地立在城门前,可脸上那股子兴奋劲儿,活像看见糖人摊的小孩儿。
“哎哟我的虎威将军!还有云军师!可把你们盼来了!”
小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差点把头盔晃掉,“我这脖子都快望成长颈鹿了!”
话音刚落,马飞龙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监军印在腰间晃得人眼晕:“二位可算来了,再不来,小龙都要把城墙望出个窟窿了!”
众人一路说笑进了帅帐,地图在桌上一摊开,倒像张皱巴巴的煎饼。
云羽用马鞭敲了敲地图上金国的位置,调侃道:“完颜洪这会儿怕是在自家院子里玩排兵布阵的游戏呢,一会儿把士兵当象棋子,一会儿又当跳棋。”
小龙挠了挠头,咧嘴笑道:“谁说不是呢!听说他国内乱得跟打翻的蜂巢似的,贵族们吵得比村口大妈骂街还热闹。这会儿他就算想打咱们梁州的主意,怕是连自家后院的火都扑不灭!”
马飞龙推了推头盔,一本正经地接话:“我看呐,完颜洪现在组织军队,说不定是想给小国王办个超豪华的‘过家家阅兵式’,让娃娃非常开心。”
这话逗得帐内众人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不少。
云羽笑着摆摆手,眼中却透着认真:“不管他是过家家还是动真格,咱们都得把防线布置得比铁桶还严实。小龙,你带着兄弟们把城墙擦得锃亮,让金人远远瞧见,还以为咱们镀了层金!”
小龙胸脯一挺,大声应道:“军师放心!要是完颜洪敢来,我就带着兄弟们在城墙上摆满稻草人,再挂个大牌子 ——‘内有猛兽,非请勿入’,保准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完颜洪正蹲在帅帐里,对着地图上梁州的位置流口水,活像只盯着肉骨头的馋狗。
他一手抓着羊皮卷,一手掰着手指头盘算:“听说梁州边境的粮仓囤着大量们的粮食,抢上几车,够金国百姓啃半年的!”
身旁的副将捧着算盘,噼里啪啦拨拉珠子:“将军,要是抢来这些,咱们军费都能给战马镶金马蹄了!”
在大帐内完颜洪准备大手一挥,发布命令“全军出击” 时,一匹快马闯进军营,探马连滚带爬冲进帐内,喘得像拉风箱:“报…… 报将军!云羽和余斌带着一万精兵回梁州了!”
完颜洪刚举起的酒杯 “哐当” 摔在地上,酒水溅得靴子上都是。
他瞪大眼睛,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地图上云羽的标记嚷嚷:“这两人怎么跟装了弹簧似的?说回来就回来!上次跟云羽交手,我这胳膊到现在阴雨天还隐隐作痛,余斌那家伙更绝,排兵布阵跟下围棋似的,步步都是坑!”
副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劝道:“将军,要不…… 咱们改日再打梁州的主意?听说云羽这次回来,把城墙加固得跟铁王八壳子似的,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完颜洪来回踱步,靴子把地面踩得咚咚响,嘴里念叨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几块肥肉嘛,早晚都是我的!”
他突然转身,一把抓起案上的鸡毛信,撕得粉碎:“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二十里!告诉士兵们,就说…… 就说本将军要搞一场‘边境健身拉练’!”
夜幕降临,金国军营里灯火渐次熄灭。完颜洪裹着貂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嘴里嘟囔着:“云羽、余斌,等着瞧!等我把军队练成铜墙铁壁,到时候抢梁州,就跟捏软柿子似的!”
月光透过帐篷缝隙洒在他气鼓鼓的脸上,活像个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一定要让梁州好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