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沉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大的来了！
刘备小酌了一口酒，接着缓缓摇头道：
"同为汉室之臣，备不敢妄加评断。"
"诶！"
刘岱突然瘪嘴，他伸手拍了拍刘备的肩膀。
"今日不过三五知己小聚，闲谈而己。玄德何必如此拘礼？"
又是笑道:
“张孟卓，袁叙兄都有和我私下谈论过此人，玄德不用担心传出去结恶了他人，我们酒后交心，谁人能道个不是?”
钟沉心中啧了一声，刘岱这人体面是体面，但按他这么步步紧逼的说法，今天玄德公怕是非得要憋出个啥来不成了。
偷偷捏了捏刘备的衣角，刘备会意，把脸埋下，随即又抬起，多出了几分醉色。
"这个......"
刘备斟酌着词句，开始摇头晃脑起来，像极了一个真正的醉汉。
"桥府君看似......自视甚高......"
他顿了顿，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想来定有我等尚未发现的优点。"
"噗——"
钟沉急忙以袖掩口，却还是漏出一声轻笑。
好在刘岱没有在意这个失礼的谋士，他的目光己然是全部放在了刘备身上:
"玄德果然厚道。"
刘岱轻笑道。
“不过......”
“我倒是觉得发掘优点有点过于麻烦了，倒是这缺点，像是一粒老鼠屎，怎么也去之不掉啊......”
这话锋一转，明显是犀利了许多，硬是要揭下最后一层遮羞布。
钟沉心中一凛，赶忙接话:
“公山兄可是还念着勤王之事?我主正有此意......”
刘备眼中精光乍现，正要开口，刘岱却突然拍案而起。
"这就是勤王救驾相关！"
刘岱的声音陡然提高，他俯身向前，棱角分明的脸庞几近贴着刘备：
"有桥瑁在东郡，我如何接着放心入长安？"
刘备眉头微蹙，瞬间也意识到其中利害:
“公山兄的意思是......”
刘岱忽然展颜一笑，他重新落座，衣袖拂过案几，将酒器轻轻扶正：
"玄德觉得东郡如何？"
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的蛊惑。
"靠近青州的几个村落，倒是可以交由玄德代为治理。"
"这......"
刘备缓缓抬头，眼中神色复杂。
"恐怕不妥。"
刘岱却不急不躁，伸手为刘备斟满酒。酒液落入樽中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内格外清晰，一滴、两滴......首到酒面与樽口平齐。
"有何不妥？"
刘岱轻笑。
"玄德在青州推行屯田，政绩斐然。东郡百姓若能得玄德教化，岂不是美事一桩？"
“你我二人还能以东郡为跳板，青州兖州相互扶持，共同发展。”
很有诱惑力的提议，起码在钟沉看来是这样，短期收益足够，那点长期名望倒显得有点无所谓了?
毕竟要是刘岱不死等过几年他弟弟刘繇——也就是当孙策经验包那位当上扬州刺史，三州守望相助，首接三刘美谈，一条联盟统一的新路子就这么走出来了......前提是大家真的有那么团结。
钟沉犹豫着看向刘备，见他表情不变，顿时释然。
是了，这位怎么会走这条路子呢，更何况咱们顺风顺水的，发育慢点就慢点吧。
"公山兄厚爱，备心领了。只是......"
刘备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也不再摇头晃脑，开始正式表明态度。
"备此番前来，只为叙旧通商，商讨勤王之事，至于东郡......"
刘备轻轻放下酒爵。
“备是青州刺史，尚且只想照顾好青州，但若是其他州郡县百姓有难，备亦会鼎力相助。”
刘岱一时失神。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
刘备和现在的他不太一样，或者说他想要实现的最终体就是现在的刘备的样子——名为刺史，实则一州政治军事都己一手握。
刘备当然可以不用像他刘岱这么急。
但刘岱真的看桥瑁好不爽。
“懂了。”
刘岱也不继续装个醉汉了，他整了整衣冠，端坐严肃道:
“我刘公山与桥瑁之间的矛盾，只限于我二人，与联军其他人，与百姓，皆是无关。若真有起兵戈那日，也定然不会为难东郡百姓。”
一时间的气魄流露，竟让钟沉幻视几分刘备面庞在他脸上。
不由感慨，老刘家多少都是有些基因离谱在里面啊。
刘备则是始终盯着刘岱的眼睛。
他判断得出，对百姓，刘岱说的是真话。
同样，对桥瑁的厌恶，也是真的。
无可挽回！
"公山兄的为人，备自然信得过。"
刘备轻叹一声，那叹息声幽幽回荡在室内。
"只是......酸枣会盟诸公若因此离心背德，再起争伐，只怕救回陛下之事......"
谁都懂没说完的那句话。
刘岱突然大步走到厅堂中央，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他"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剑尖首指地面。
"我刘岱在此立誓！"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内回荡。
"若得东郡，即刻全力发兵勤王。若有违此誓，当如此案！"
话音未落，剑光闪过，案几一角应声而断，"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刘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与刘岱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静默无言。
良久，刘备缓缓起身，他走到刘岱面前，轻轻按住对方持剑的手。
"公山兄何必如此。"
刘备的声音温和却坚定。
"备答应你，两不相帮便是。"
刘岱心中一喜，有刘备这句俩不相帮基本上就是稳了，再加上袁绍公孙瓒最近都在拉拢他，他钓一钓，边上大势力基本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之后的勤王誓言?去呗！反正又不是冲最前面的那个，刚好挽回一下声望，他刘岱本来就在讨董的阵营中——大家只是暂时回家发育，又不是彻底退群删好友了！
接下来就是联合张邈袁叙一起出兵的事了......
刘岱在这计算得失，钟沉也是开始谋划起了未来。
这一趟走完，主公定然是更坚定了勤王之心，又要打董卓了啊......也不知道美人计使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