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下的吴辰来说,开设一家台球桌制造厂的想法虽好,但也面临着诸多难题。
首要的难题便是机床!
没有专业的机床,单凭手工打造台球桌,效率低下。
吴辰既然决意在这行分一杯羹,就誓要抢占先机,必须提升生产效率,趁着市场刚起步,迅速占领市场份额。
然而,在那个年代,车床、铣床等大型机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到的。更别提吴辰手头并不宽裕。
但吴辰的记忆中,有一件事似乎可以拿出来利用一下。
看似憨厚的机械厂车间主任江大海,私下里竟和他小舅子联手,将厂里的废旧机械倒卖牟利!
每年,厂里都有不少机床因损坏、老化而被送到大修组仓库。
每年厂里都会有大量的机床因损坏或老化被送往大修组的仓库,江大海则利用职务之便,将一些还能修复或使用的机床混在废铁中出售。
尽管江大海行事谨慎,但这桩交易最终还是在他小舅子一次酒后失言中败露,导致江大海晚年的事业遭受重大打击。
如今,吴辰打算从江大海这里入手,解决机床的问题。
至于那批存放在火车站老仓库里的台球桌,则得靠吴有理了。
这批台球桌三年前刚到火车站,就因工人风波而被搁置。老仓库的看守,正是吴有理的父亲吴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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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吴辰忙着在大街上摆摊,没有去妻子那边,但从许明月的口中也了解到不少信息。
为了区区三百元的罚款,
沈家这几天闹的鸡飞狗跳。
岳父和岳母两人东拼西凑,总算是拿出一百多块,但剩下的空缺,却让大舅哥沈建国犯了难。
他本想从自已准备买新自行车的预算中挪用,可嫂嫂赵依梦一听这话,立马炸了毛,
要知道,那辆新自行车可是她心心念念许久的“宝贝”,为此她可是足足等了一年多。
最后,赵依梦竟想出了个“馊主意”,她撺掇着让那个死了老婆的生产主任出钱,美其名曰算作日后迎娶沈婉晴的聘礼。
听到这话,沈婉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紧咬着下唇,表示钱自已想办法,不会向父母要一分钱。
吴辰听到妻子如此坚决的态度,心中并无半点惊讶,
想当年,追求沈婉晴的富家公子哥儿排成队,若真是为了钱财,她也不会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他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
不过,沈家如今这番鸡飞狗跳的景象,对吴辰而言,却是个难得的契机。
或许,他能借此机会,将妻女接回自已身边,一家三口从此团团圆圆。
怀揣着这份美好的期待,次日清晨,吴辰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直奔工厂而去。
到了工厂一看,妻子还没到,他便先一步冲进了主任办公室。
此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缴纳罚款,二是找江大海“叙叙旧”。
当那三张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啪”地一声拍在江大海面前时,
他明显一愣,
眼神中满是审视与好奇,在吴辰身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
要知道,吴辰在厂里曾是个出了名的“愣头青”,被开除后更是整天游手好闲,没个正形。
江大海自认阅人无数,此刻却也不禁有些狐疑:
“你小子发财了?”
“任,您可别笑话我这点小打小闹,跟您那些大手笔比起来,我这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
吴辰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从兜里摸出一支万宝路,手法娴熟地点燃后,轻轻递给了江大海。
“两三天挣个三百块,在您眼里,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吧?”
江大海二郎腿一翘,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悠悠说道:
“我这小小的生产主任,一个月到手的工资,也就那么一丁点儿,满打满算,勉强够个温饱。”
“主任,您这也太低调了点儿。”
吴辰嘿嘿一笑,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工资对您来说,不过是零花钱的零头。您那些私下里的‘小操作’,才是真正的财源滚滚啊。”
这话一出,
江大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一挑,义正言辞地说道:
“吴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江大海在厂里这么多年,向来是行的正、坐得端,从不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主任,您别激动嘛,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嘛。”
吴辰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
“咱们这话要是传出去,让外人听了,还以为咱们俩在这儿密谋啥大事儿呢。”
“我江大海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啥好怕的!”
江大海嘴上说得硬气,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连忙起身,把半开的窗户给关得严严实实。
“我不管你是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但我江大海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我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对厂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亏欠。”
“你看看我这穿的,再看看我抽的,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捞钱,我还至于穿这身旧工装,抽这‘大前门’吗?”
说着,江大海一把拽过身上的旧工装,还将口袋里的“大前门”香烟掏出来,重重地摔在桌上,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已的清白。
吴辰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没再接茬,而是默默地抽起了自已的烟。
江大海,那可是厂里出了名的抠门。
担任了多年主任,让他在厂里有着不小的威望,工资收入自是丰厚,再加上私下里倒卖废旧机床的灰色收入,更是让他钱包鼓鼓。
但这家伙,抠门至极,几年如一日,身上穿的都是旧衣裳,嘴里叼的永远是那不带滤嘴的“哈德门”,一包不过几毛钱,比最便宜的“大前门”还要节俭几分。
若不是后来他那酒后失言的小舅子,将他的秘密公之于众,
恐怕谁也不会猜到,
九十年代初,江大海早已是身家数十万的隐形富豪。
“你……你小子不要胡说,要死人的知道吗!”
看似面不改色的江大海,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七上八下。
承认?
门儿都没有!
他此刻心中暗自揣摩,吴辰这小子,到底是掌握了确凿证据,还是仅仅听到些风言风语,想来个“敲山震虎”,诈自已一把?
“主任啊,有些事,点到即止,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吴辰拿起桌上的“哈德门”,优哉悠哉地抽出一根,点燃后深吸一口,“我呢,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主任您,伸出援手,帮个小忙。”
江大海一听,连忙接话:
“沈婉晴那事儿,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罚款一到,我保证,绝不往上报。”
“不不不,主任,我说的可不是这事儿。”
吴辰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我有个哥们儿,打算自立门户,开个厂子,正愁没几台像样的机床呢。”
“机床?!”
江大海闻言,只觉一股寒气直冲脊背,手里的烟烧到了尽头,烫了手指,都没能察觉。
直到一股焦味扑鼻而来,他才猛地惊醒,龇牙咧嘴地甩着手。
江大海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瞪大眼睛。
“吴辰,你这是在给我下套吗?
咱们厂的机床,管理严格得跟铁桶一样,我一个小小的生产主任,哪敢动这种歪脑筋?
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私自倒卖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收据,飞快地写上了三百块的罚款金额,然后往吴辰面前一推,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
“行了行了,你赶紧拿着这张收据走人,别在这烦我了!”
吴辰却并没有急着离开,他拿起收据,轻轻弹了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主任,您别急嘛。
我这朋友呢,是个实在人,他开厂子是真的缺机床,而且他也说了,不会让您白忙活一场的,该给的钱,一分都不会少。”
江大海一听这话,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猛地咳嗽了几声,脸涨得通红。他瞪大眼睛看着吴辰: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江大海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没想到吴辰竟然会这么直接。
吴辰却笑了,他摇了摇头,语气轻松而自信:
“主任,您言重了。
我这哪是在威胁您啊?
我这分明是在给您送财路嘛。
您想想看,这机床放在厂里,也就是个死物,但要是到了我朋友手里,那可就能变出钱来了。
您说是吧?”
说完,吴辰也不再多言,他转身拉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留下江大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望着吴辰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已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秘密,竟然会被吴辰这个年轻人给发现了。
而且,吴辰的态度还如此强硬,这让他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江大海知道,自已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要么,他选择跟吴辰合作,将机床卖给他的朋友,从而换取一笔不菲的报酬;
要么,他选择拒绝吴辰,但这样一来,他就得时刻提防着吴辰会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让他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