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完成了最后的交谈。
源稚生重新回到了绘梨衣的身边,对着这个听话的妹妹笑了笑,绘梨衣举起了本子给他看。
“哥哥要去哪?”
“我要去把你的另一个哥哥带回来。”
源稚生说:“以前我对他很不好,惹他生气了,哥哥现在去哄哄他。”
绘梨衣眨了眨眼睛,努力地理解源稚生的话。
源稚生摸了摸绘梨衣的头,然后将绘梨衣向路明非推了推。
“和路......Sakura在这里等一会儿,哥哥很快就下来,好吗?”
路明非收到信号,走过来自然地牵起绘梨衣的手,朝着源稚生相反的方向走去。
“路君,别太勉强,如果这是我的「命」,我会接受。”
“这可不是「皇」该说出的话。”路明非对着源稚生说:
“「命运这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被踏于足下的。」”
这才是「皇」应该有的底气!
“你有这样的实力。”源稚生说。
足以斩碎命运的实力!
话音落下,源稚生看了一眼楚子航说:
“也许我们上一世里有过什么交情,如果有幸再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楚子航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最后,他看向了一直在盯着哥哥的绘梨衣,轻声说道:
“再见。”
希望有再见面的时候,亲爱的妹妹......
......
“Sakura和哥哥说了什么?”绘梨衣在本上写。
“嗯......”路明非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们再聊「考试」的事情。”
“也是升级的考试吗?”绘梨衣写。
“也是?”路明非惊讶了一下:“你还知道什么其他的考试吗?”
“夏弥说有属于一个人的从「喜欢」升级成「爱」的考试。”绘梨衣继续写:
“我给了Sakura满分!”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那行字,然后轻轻地说道:
“谢谢。”
绘梨衣无声地笑。
“我和你哥哥聊的考试也差不多,也是从朋友升级的考试,简单来说,就是你哥哥要从我的「朋友」变成「家人」的考试。”路明非笑着说:
“哥哥通过了吗?”
“我是给你哥哥通过了,但你哥哥不一定会给我通过。”路明非故意露出「哭丧」的表情。
惹得夏弥发出鄙视的声音:“太无耻了。”
“等哥哥下来,我会帮Sakura!”绘梨衣在本子上写。
“好!”路明非了一下绘梨衣的手,在心里说道:
“你可得安全下来啊,大舅哥!”
......
源稚生忽然觉得一股寒风朝着自已吹来,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怎么会有风呢?这是不该出现的东西,就像是现在滋生于「皇」心底的恐惧。
「皇」怎么会恐惧呢?
自已在怕什么?死亡?
不,如果他怕死就不会到这里来。
源稚生一步一步地朝着楼上走去,每走一步他都感觉那股恐惧就会增加一分。
直到他真的到了二楼,眼前的景象突兀地转变了,从普普通通的只有一条道路的楼梯变成了两条分叉的路。
源稚生抬头甚至能看到悬挂在天空中的月亮!
这是一场梦,一场永远困扰着源稚生的噩梦!
他忽然明白自已在恐惧什么了,这世间能让「皇」恐惧的东西是「回忆」,是那段不愿再想起的「回忆」。
源稚生看了看这熟悉的小镇,在他的左脚通往鹿取神社,那一晚,他就是在那里发现了弟弟成为恶鬼的一面,而右边则是他们居住的小屋,到那里,他会再次见到单纯的弟弟,他们会在一起吃喝玩乐,继续幸福平淡的生活。
这是一道「命运」的选择题,一面通向「痛苦」,一面通向「幸福」。
源稚生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场「梦」,是风间琉璃神秘的言灵构建出来的梦,他也非常明白,就算现在自已做出和当年不同的选择,噩梦也不会结束。
「命运」是个喜欢故事的孩子,尤其是充满「冲突」的故事,它不会允许那么简单地结束一切。
「皇」选择直面恐惧,在当年恩怨开始的地方,结束恩怨。
源稚生径直的往前走,感受着从天空中掉落的点点细雨,他穿越了那座高大的建筑物,走向了没有一丝光芒的神社。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神社中没有人影。
不止是风间琉璃,当年被化学药剂炮制出的人型艺术品,在这片沉闷的黑暗中,只有他一个人。
源稚生仿佛进入了一片巨大的迷宫之中,整个世界寂寥万分,在让人要疯掉的沉静之后,一束白色的光芒从黑暗里冲了出来。
光芒照在了源稚生的前方,那里有一个白素近妖的少年穿着华丽的戏服翩翩起舞,光芒追随着他的舞步,犹如在舞台中央的主角。
“稚女。”源稚生叫出了他的名字。
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风间琉璃,而是那个永远信任他的弟弟,源稚女。
原本沉浸在表演中的人影忽地停住,他机械式的转身,散发着光芒的黄金瞳在看到源稚生的一瞬间变得清澈似水。
“哥哥......你回来了?”
和多年前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人......
源稚女开心地走向哥哥,随后小跑起来,他张开双臂,他说.......
源稚生也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在他的想象里,这场梦境不该这样出现,但他依然张开的双臂......
温暖入怀,不是弟弟的手臂,是樱花色的长刀。
源稚生的胸膛被长刀直入,剧痛让他的脸都要扭曲起来,身为「皇」,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恐怖的痛感。
在这场梦境里,他只是十七岁的少年。
怀抱之中,源稚女的面缓缓抬起,那张单纯清澈的脸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惨白如恶鬼般的风间琉璃。
源稚生抱住的依然是「极恶之鬼」。
“哥哥,你来找我了。”风间琉璃大笑着开口。
这是他精心策划的复仇大戏,将光辉的「皇」引入这个曾经处死自已的地方,用同样的方式,处死「皇」!
失去了王将帮助的风间琉璃「用尽全力」来面对源稚生,在他到达二楼的一瞬间就开启了自已的言灵:
梦貘
梦貘 白王序列 序列号91
精神言灵,能够将敌人拖入梦境,精神控制系言灵,即使他人意识到这是梦境也无法挣脱,无攻击性
将「皇」拖入梦境之后,风间琉璃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他甚至重新扮演了自已沉睡的另一个人格,以此面对「皇」。
对于这场战斗,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皇」竟然如此脆弱,「弑皇」竟然如此简单,孤傲的「皇」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拿。
风间琉璃的长刀直接刺进了「皇」的心脏,他转动刀柄,感受着长刀搅碎血肉和脏器的声音,源稚生的身体在颤抖,却依旧抱着他。
发出惨叫吧!高贵的皇!
源稚生吐出一口鲜血,努力从牙缝里说出一句话。
不是风间琉璃期待的惨叫,不是求饶,也不是任何风间琉璃能想到的话语。
这句话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