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看见老胡时,和于兵的反应一样,同样有些发愣!
9点整,一声铜锣响起!
亚特兰走到A1投保点,取代客户经理的位置,他要亲自发出第一份保单。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您打算投保多少?”
王翠翠想了想,拿出十块大洋,递了过去。
亚特兰微笑着,没有接,而是拿起笔,在保单上刷刷书写着什么,片刻后,他将保单递给王翠翠。
“美丽的女士,请在这里签字。”
王翠翠拿起笔,在虚线处签上自已的名字。
亚特兰将签字的保书高高举起。
无数闪光灯亮起,这一时刻被定格。
亚特兰将保书副页撕下来,高声宣布:“本公司第一份保单,在刘副市长和众洋行的见证下达成,为了感谢王女士,也为了纪念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这第一份保单,将免费赠送给王女士!”
又是无数闪光灯。
“现在我宣布,投保正式开始!”
四周的人群,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还有许多,为王翠翠惋惜,因为王翠翠只投保了十块大洋!
如果投一百、一千的话?
胡振华倒是佩服亚特兰的机智,既拍了领导的马屁,又制造了热点话题。
王翠翠办完后,轮到老胡。
这次受理投保业务的,可不是亚特兰,而是另外的客户经理。
亚特兰陪同刘副市长和一众洋行大班去参观、视察。
胡振华的保单号码是A100001,而王翠翠的是天字第一号AAA,仅此一份,别无分号。
胡振华刚办完投保,就听旁边一人再怒吼:“凭什么不给我办?老子就要投1016块大洋!”
A3投保点的女客户经理好像有点镇不住场子,声音颤抖:“先生,本公司是为了给广大市民送福利,投保是有限额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提前说?”
“这是本公司的疏忽,我向您道歉。”
投保的男人更怒了:“你的意思,一声道谦就完事了?你们的失误,凭什么要我买单!”
几十米外,两名手持警棍的巡警听见咆哮声,快速跑来:“谁在闹事!活腻味了是吧。”
两名巡警上前,就要索拿男人!
男人也不是好惹的,梗着脖子喊道:“TA公司不是大公司吗,居然仗势欺人!”
巡警的权威受到挑战,扬起警棍,就要抽打。
女客户经理连忙阻止:“两位警官大哥,请消消气,我们只是正常的商业纠纷,可以协商解决。感谢两位大哥对本公司的支持,谢谢!”
女经理上前,不动声色地塞了两块大洋过去。
两个巡警得了钱财,又有美女恭维,松开男人,警告道:“小心点!别惹事!”
男人重新获自由,松了一口气。
女经理连忙安慰:“先生消消气,本公司的失误,自然不能让您承担,请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亚特兰先生,看如何处理。”
女客户经理找到亚特兰时,他正陪同一众客人在临时金库参观。
“亚特兰先生,我有紧急的事情向您汇报!”
亚特兰看着焦急的女客户经理,安抚道:“别着急,放松一点。”
见女经理欲言又止的样子,亚特兰笑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没什么可避讳的,说吧!”
女经理平复了一下心情,寥寥数语,讲明缘由。
亚特兰听完,嘴角抽搐了几下。
“1016元?我们定下的每份上限是100大洋,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
女经理立即答道:“虽然保单上有条款,可我们在宣传时并未提及,许多市民都携带巨款而来。如果同意客人要求,公司将面临巨额损失,可如果不答应,恐对公司声誉不利。”
亚特兰突然喝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女经理缩了缩脖子,低头不语。
刘副市长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亚特兰先生,市府致力于为各公司提供优良的投资环境,如果有刁民闹事,市府绝不允许!”
亚特兰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转身感谢:“多谢市长先生的支持与信任,不过,这件事情属于商业纠纷,可以协商解决。”
亚特兰又转向女经理:“非常抱歉,刚才我的态度不好,你估算一下,公司大概要损失多少?”
“如果都按照1016大洋投保,两万份的损失约2000万大洋!除非3个月内有大量乘客将保单转为船票。”
亚特兰握紧了拳头,片刻后又松开:“2000万而已,TA公司还损失的起,立即通知各投保点,将上限定在1016块大洋,同时注意,2万份,不要超了!”
“是!”
女经理安排好事情后,快速返回投保点。
“先生,亚特兰先生对此深表歉意。TA公司注重声誉,爱惜声誉,今天这件事情,您看这样处理可好:上限定在1016块大洋!”
啪啪啪!
男人率先鼓掌。
接着,掌声一片。
女客户经理填好保单,又取出16块大洋递了过去,“先生,再次为刚才的不愉快向您道歉,小小折扣,希望能为您带来些许好心情。”
男人拱手,并大声喝道:“TA公司是好样的!”
掌声再次成片地响起。
胡振华拉着王翠翠,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这是老胡的心里话,刚才那一幕,也是同安公司安排的,目的是引出上限1016块大洋!
因为这是一张船票的价格。
二楼,咖啡厅内,刘副市长很开心。
就在刚刚,亚特兰先生和他谈妥了一笔买卖:出资二百万大洋,购买了一块荒地,用于兴建工厂。
不仅如此,同安公司还打算收购其他经营困难的工厂,总投资额度不下一千万大洋。
如此大手笔的投资不动产,令刘副市长最后一丝疑虑烟消云散。
这一顿咖啡,从九点半一直喝到11点。
刘副市长意兴阑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亚特兰虽然不悦,可还是打起精神陪同,毕竟,任何公司都必须和当地政府打好关系。
五楼A10,胡振华拿着金表,正盯着楼下的投保点。
金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很是悦耳。
“5分钟!”
每个投保点平均5分钟办理一份投保!
华懋站一共62个投保点,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可以办744份左右的保单,每份保单按照500大洋计算,一个小时的收入是37万大洋。
其他两个站点和华懋站规模差不多。
也就是说,同安公司一小时之内有100万大洋的收入。
民国的大洋,含银量月在80%-90%,每枚大洋重1两,由于民国采用的是16两制度,民国的一斤约425克。
一斤十六两,是有来历的。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丞相李斯负责制定度量衡标准,李斯受到天上的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和福禄寿三星共计十六颗星的启发,这些星星分别象征着不同的吉祥寓意,如福气、寿命和官运。因此,秤上的十六颗星不仅用于衡量物体的重量,也象征着做人的道德和诚信。
这种制度在随后的两千多年中一直被沿用,直到1959年,中国为了与国际单位制保持一致,开始采用十进位制,改为一斤等于十两。
折算下来,一枚大洋的重量是26.6克,含银量在21克-23克之间。
黄金与白银的兑换比,在1:20-1:45之间变动,此时大概在1:40左右,也就是说,同安一小时内的收入是黄金51万克。
妥妥的日入斗金。
至于2万份的限额,呵呵!
胡振华看着金表上的时间,陷入沉思。
······
大洋彼岸,一名中年男子站在窗边,享受着晨光沐浴。
他端着咖啡,头颅微扬,嘴角带着微笑,让初生太阳的温暖均匀分布在脸上。
远处,有人草坪割草,有人在踢足球。
送报员骑着自行车,将报纸扔到各家各户的院子里。
突然,警笛声打破了宁静。
闪耀的警灯越来越近。
紧接着,拐弯处闪出了第二辆、第三辆车···
车队将中年男子的房子包围。
下车的警员手持自动步枪,躬着腰,交替前进。
嘭的一声。
破门锤将门锁撞碎,几个催泪瓦斯扔了进去,接着,带着防毒面具的警员鱼贯而入。
一分钟后,原本还悠闲喝着咖啡的男人被带上黑头套,押上车,快速驶离!
而留下的警员,则挖地三尺,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
“福克斯?”
胡佛的面色惨白起来,他的身子微微颤抖,如果不是抓住了桌子,绝对会摔倒。
“审!马上突审!”
······
石里巷,一张喜庆的照片被摆在了昏暗的桌面上。
两个人对向而坐。
“此人名叫胡振华,男,19岁,原保密局魔都站行动队成员,因牵扯二郎镇灭门案而被革职。象牙麻将的拍卖疑似由此人策划,并将大部分款项捐给了江防司令部和保密局。最近两天,他又疑似策划了同安公司船票险,榨取民脂民膏!”
“此人与原行动队郭大虫、赵志、于兵并称四害,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更为重要的是,他还与特务头子毛局长有牵连,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船票险是国民党为掠夺民间财富而进行的一场骗局。”
戴眼镜的男人拿起照片,仔细端详:“此人双明清明,炯炯有神,不似奸诈之徒?”
“他是特务,自然很会伪装!”
“旁边的女子是谁,身份查了吗?”
“此女名叫王翠翠,是崇明县王家庄人,本月初被二郎镇宋守义纳为妾室,纳妾当晚,宋家遇匪,此女侥幸逃脱,经警局和魔都站讯问后释放,后沦为浣衣女,为胡振华带走,两人结为夫妻。”
戴眼镜的男人若有所思:“这么说,这个王翠翠是为了报恩?”
“恐怕更加复杂,据我们调查,宋家遭劫当晚,这个王翠翠好像被胡振华!”
“什么!”
戴眼镜的男人的男人一拳砸向桌面,喝道:“这么说王翠翠是被胁迫的,简直禽兽不如!”
“掌柜的,你可能误会了,据我们调查,王翠翠好像是自愿,两人曾公开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在玉清楼,当时他们在举行婚礼,王翠翠还当众讲话。第二次是今天早上,在华懋饭店外,她购买了第一份保单。”
戴眼镜的男人皱起眉头:“情况很复杂呀!”
“还有更复杂的,他们之前居住在司南巷75号,婚礼第二天深夜,其住宅遭遇枪击,他们短暂失踪过一天,再出现,是昨天华懋饭店的晚宴,此人与鹰酱领事卡特、北极熊领事卡巴斯基均有交谈,据我们在现场的同志证实,他与卡巴斯基发生了口角,而与卡特似乎谈的不错。”
戴眼镜的男人眉头皱的更深了:“牵扯国际势力?”
“不管他牵扯到谁,有一点是肯定的,此人正在掠夺民间财富,他搞的这个船票险,可能比一战时的橡胶风波后果还严重,短短一天内,至少有两千万银元落入他的手中!”
“先将情报汇总,上报市委和省委,等待指令,我们先制定一套预案,看看如何应对此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