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窦初开

承颜初一的时候就是一个假小子,一个疯丫头,在她的记忆中,与她第一个相识的男生就是郭方奇,那时候郭方奇比她大两岁,他的父母对他的学习要求不高,他学与不学,成绩好与差都一个样。而承颜就不同了,她从一开始在村子里上学就是班长,成绩就很好。她又是班主任老师主动把她转到镇上去的,她有明确的学习目标,而且爸爸对他们兄妹三人都寄予了厚望,全力支持他们学习,不要他们帮家里干农活,就是希望他们通过自已的努力,将来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改变命运。

所以在承颜看来她和郭方奇的打打闹闹最多也只能算做两小无猜的那种朦胧的好感吧。也许在郭方奇的心里,喜欢的成分要更多一点。记得他当兵考上军校以后,回来探亲时听说承颜家里出事了,特地从镇上走了几十里的路来到承颜家里去安慰她,回家后还跟他父母说想把承颜当妹妹一样,领回自已家里来养,但是他父母说他们家庭条件不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最后在父母的劝说下他也只好作罢。无论怎么说,郭方奇能在承颜最困难的时候,想到帮助她,承颜已经从心里感激不尽了!

承颜记忆中的第二个男生就是她的同桌,他也是镇上的一个小男生,这个男生特别腼腆,一说话就会脸红。这时承颜已经读到初二了,她已经进入青春期了,对男女生的性别意识已有了觉醒和戒备。青春期的男女生界限感都特别强,他们甚至还会在课桌上画出了一条三八线,谁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个同桌的男生其实对承颜什么话也没有说,什么事也没有做。就是有一天在上课时,承颜写作业发现自已的圆珠笔芯没有油了,就在文具盒里翻来覆去地找笔芯,结果没找到。第二天这个男孩就买了一大把圆珠笔芯送给她,估计有20多支。承颜吓了一大跳,当时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就婉言拒绝了。现在回想起来,一定是自已想多了,神经过敏了!唉!哈哈。

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仅仅这一件小事承颜至今还记挂在心头。如果说,在他们长大以后,各自都找到了心爱的恋人,结婚生子,过着其乐融融的普通人的生活,承颜也不会再想起这件小事。关键就是后来这个男生没考上高中,初中毕业不久后就结婚生子了,他只有初中毕业文凭,工作也比较难找,只能在当地找了一份保安工作,工资不高,勉强过日子。

他和承颜的班长都是镇上的孩子,是老乡!两人关系还不错,这时候的班长已经混得非常好了,他是市区某制药公司医药代表,负责推销药品,工作干得风生水起,在苏南几个城市都买了房子。班长的爱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也是个能说会道干净麻利的场面上的女人,她也负责医药推销,只是他们俩是分片区的,班长负责北片,他的夫人负责南片。

于是,同桌的这个男生就去找班长帮忙,看看能否在他的单位给他谋个差事干干,家里快要揭不开锅了。怎么办呢?既是同学又是老乡,怎么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说不帮忙啊,于是班长就找到公司老总,帮他在公司谋了一份药品推销员的职位,负责东北那一个片区。

他这一干就是十几年,他工作也很拼命,干得也非常不错,家里在市区买了房子,买了车,孩子也考上了大学去外地读书了。他也到了中年,四十大几岁的人了。于是有一次在一起吃饭时,班长对他说:“你的年龄也不小了,再说孩子已经大了,家庭条件也不错,撤回来吧,回公司干点别的活。”

他说:“现在孩子上大学了需要用钱,我回家也没什么事情做,干脆再干几年,帮孩子攒点嫁妆钱。”

班长说:“东北那地方的人特别嗜酒,而且酒量还很大,你搞药品推销基本整天都在酒桌上工作。我担心你的身体吃不消啊!”

他说:“没事,没事,再干两年,到50岁就不干了!”他的态度如此坚决,班长也就没再说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前不久,春节前,班长听说他在公司驻东北办事处,因谈生意与客户喝酒时猝死了!班长也被吓住了,天哪,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啊!他还不到50岁的年龄,拼搏了一生还没有享受一天就这样猝然离世了.....真的太让人愕然了!

这事情搞得班长心里也很内疚,说是不怪他,但是好像又与他有关系,是自已介绍他进公司的,本意是为了帮助他的,唉!怎么会是这样?那时正逢过年时候,班长带着一万元现金和愧疚的心理去他家看望一下他的父母、老婆和孩子,班长心里难过极了!好在他的父母还是比较明事理的,给的钱坚决不要,还一个劲地对班长说:“这事不怨你,这事不怨你!”

从初中毕业至今,承颜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小男生。在她的脑海里他还是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小少年!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情,承颜的心情也一下子就跌落到了谷底,禁不住有点想落泪的感觉。在这位同桌的一生中,也许那次送笔芯给她只是出于他的好心并无他意,但是由于自已过于敏感而给他带来了伤害,承颜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对不起!”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天哪,真是造物弄人啊!

承颜记忆中的第三位男生也是在读初二时。这件事情,承颜一直都不知道,直到这位男生都当上爷爷了,在家带孙子和孙女的时候,在一次同学聚会上,他卸下了年轻时候的羞涩面纱,在班长组织的真心话大冒险活动中说了出来。

承颜那时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每到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数学老师总会从各种参考书上挑选出一些有代表性的题目让学生回家做。他总是叫承颜把这些数学题抄到黑板上,让其他同学再照抄到家庭作业本上。承颜每次都踮起脚尖,趴在黑板上,抄着抄着就累了,脖子、胳膊、手腕等都很酸痛,再也抬不起来了,这时,他们班的那位个头高高,皮肤雪白,长着一张长长的国字脸的俊俏男生就会一声不响地走上讲台,接过承颜手里的粉笔和题目,帮她继续抄写。承颜印象中这个男生在班上属于默默无闻的那种学生,遵规守纪不调皮,成绩不好也不差,平时话很少,也很少和承颜讲话。

承颜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看他一声不响地接过她手里的粉笔,开始有点吃惊,但是她也没问,有人帮助自已不是好事嘛,自已的胳膊正累得酸痛都抬不起来了呢。于是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他,说了声“谢谢”就跑出去玩了。

他对承颜说:“当时,在我抄黑板的时候,我听到郭方奇在喊你的名字,你们俩在校园里追打皮闹,嘻嘻哈哈。我的心里气得不得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起来,恨不得立刻跑出冲着郭方奇的脸就是一拳头!”他说得非常认真,承颜听了,简直要惊掉下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大叔。天哪,还有这种事情? 可她从来都没有去猜想过他的心思,若不是几十年以后,同学聚会,恐怕承颜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曾经还有一个沉默的腼腆少年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毕业以后,这位男同学虽然没考上大学,但是回到家乡发展得也很不错!承颜见到他时,虽已有点发福,但是仍然红光满面,声如洪钟,身体非常硬朗,特别爱说爱笑还很幽默,简直和上学时那个小心谨慎沉默寡言的男孩子判若两人。如今,他已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正享受着天伦之乐,过着儿孙绕膝,其乐融融的晚年生活。前不久,承颜在刷抖音的时候还看到他们祖孙三人在视频里唱歌、跳舞、做游戏。看到老同学过得如此幸福,承颜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慰藉!

承颜记忆中的第四个男生就是她刚调到镇中心小学四年级的班长。这个班长名叫怀安,他的学习成绩比较好,他性格内向,话不多,基本不怎么说话,说起话来嗓音粗粗的也有点让人听不太清楚,他看起来有点像非洲人:皮肤黑黑的,鼻梁高高的,嘴唇厚厚的,眼睛大而明亮,黑色的眸子晶莹剔透,轮廓分明的脸庞透出一股阳刚之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深沉的,每天他的嘴巴基本不动,最多就是用眼睛忽闪忽闪两下子,然后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仿佛他的眼睛已经替代了嘴巴的说话功能。像承颜这种活泼的女孩子最容易被这种深沉的男生所吸引,当年承颜刚进这个班的时候,在不知不觉中就注意到他了。

承颜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她在写作业,遇到难题正抓耳挠腮时,转头看看怀安同学,见他正在低着头“刷刷”地写着,这时,承颜注意到了他棉袄的左右袖口都接上了一大截新的袖管,看起来明显比他身上穿着的棉袄新多了!在这寒冷的冬天,他的手缩在长长的袖笼里,只露出握笔的几个手指头,偶尔他还用柔软的新袖口捂在脸上取暖,看起来新棉花做的新袖口真的是太暖和了!

承颜顿时非常羡慕他,就这一截小小的袖口在她的记忆里就存在了几十年!当年他家住在镇上,有妈妈、姐姐随时关心着。而自已呢?一个人漂流在外,一年也见不到妈妈几次,衣服短了,小了,破了都是常有的事。一阵心酸略过承颜的心头,她轻叹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就又转过头来继续思考着那个棘手的难题,估计这个小小的细节怀安同学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

承颜是个不服输的女孩子,后来在她的努力拼搏下,成绩逐渐超过了怀安。怀安的文科成绩好,理科成绩不是太好,所以等到后来他们一同升入初中后,再加上理化两门课,承颜的总成绩就超出他很多。到最后中考,承颜的总分是他们班的第一名!

上了高中,高一时候,他的成绩仍然是平平,比不过承颜的。但是到了高二分科的时候,怀安同学直接报了文科班,他再也不用学习那些他不擅长的数理化了,总分成绩排名一下子就进步了十几名!而承颜在承轩哥的劝说下,由理科改学了文科,成绩一开始还好,但是明显没有以前好,再加上后来承颜家里突发变故,承颜的成绩就远远落后于怀安了!后来怀安很顺利地考取了一所政法大学,学习法律专业,毕业后当上了一名正义凛然的法官!而承颜经过好一番折腾才考取了一所师范院校。

尽管承颜和他同学了十几年,但从没有交往过,一共也没讲过三句话。承颜真的怀疑,怀安是否还能记得班上曾经有过她这样一位女同学?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呢?丝毫也不会影响承颜同学对这位男生的关注。在承颜同学的眼睛里,这位男生是极具魅力的,直到有一年他和其他同学一起去承颜家玩的时候,这种印象才突然间被改变了!

那一次,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在他上大学的第一年,国庆节大学放假,他和其他同学一起到承颜家来玩,承颜还在院子里,就听见他们几位男生在客厅里高谈阔论,因为都是同乡,所有的同学说的都是家乡话,只有他讲的是普通话......承颜顿时感觉有些失望,开学才短短一个月他的变化就这么大?看来在他的身上还是缺少一点淳朴和沉稳!从此,承颜的心离这个男生就越来越远了。其实,这种朦胧微妙的感觉在承颜的内心深处,不管是远还是近,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其他任何人包括怀安在内都毫不知情!

以上这几位同学,就是承颜在花季年华里印象深刻的男生。后来读了高中,由于家庭屡遭变故,承颜性情大变,活泼的心灵仿佛一下子被人尘封起来,粗暴地丢入了牢笼里一般,从此三缄其口,不再愿意与和任何人交流,除了一个关心她的女同学文若。承颜每天都在浑浑噩噩,形单影只,独来独往中度过。所以,直至现在,在承颜的高中同学中,她除了偶尔和文若联络一下,没有其他任何一个朋友!

上述的这些初中的小男生,对于长大后的承颜选择自已的另一半时,是否会有着某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呢?呵呵,谁知道呢?也许会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