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林初照被扶出去的时候看着外面橙黄的夕阳,轻声说了句真好看。
转而又问傅鹤川:“你刚才说什么?”,他没看傅鹤川,而是半眯着眼睛,好像是在缓解疼痛似的。
“没什么。我们去医院。”傅鹤川低声说,手上的力度轻的仿佛林初照是件精美易碎的瓷器。
林初照嗯了声,嗓子听起来有些哑。而后又抬眼看着傅鹤川:“不去医院行不行?”
“?”傅鹤川牙都要咬碎了,但看他这个样子又不能发火,只能哄着说:“我叫医生到家里来,好吗?”
林初照轻轻点了下头。傅鹤川把他放在车子后座,林初照侧着身子,被打肿的手臂不敢挨到车座上。
傅鹤川车速很快,但顾忌林初照会晕车和身上有伤,开的倒也平稳。
此时缓过劲儿的林初照浑身都在疼,被踢的腹部的疼痛混着晕车的难受,霎时间就出了一身冷汗。傅鹤川从后视镜注意林初照的情况,轻声安慰:“乖乖,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
另一手拿过手机让向阳联系家庭医生去家里待命,随后又交代:“让医生准备好,他背部,胳膊还有腹部都受了伤。棍棒打击造成的。”。
向阳反应很快,说了句收到后立马给傅家的家庭医生打去了电话,随后就带上司机去接人。
人被抱出车里,林初照呢喃着说了句疼,傅鹤川放轻动作哄他:“马上就到了,乖乖忍一忍。”随后加快脚下的步伐将人放到了床上。
医生早就在了,看见抱着人进来的时候就跟着上了楼。等医生开始检查后傅鹤川才好似神经稍微松懈了一些似的。
身后还跟着警察,他轻声说了句抱歉。跟着过来做笔录的警察客客气气的说理解。傅鹤川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白的近乎透明的林初照眉头拧着没有松开过,随后和警察说:“麻烦让他先做完检查,可以吗?”
“当然当然。”两个警察应和着,随后刘妈过来将人带到了客厅,放了两杯茶在两人面前,“两位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傅鹤川进了屋子关上门,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左臂没有大碍,只是肿了看着吓人,需要好好擦药养养。背上的伤要是力气再大点脊椎就造成永久性损伤了,不过好在没事。”
傅鹤川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还有呢?”
医生给林初照包扎好最后一处然后直起身子,“腹部遭受重击,也需要好好养养,最近就不要大幅度活动了。”
傅鹤川脸色阴沉的吓人,林初照躺在床上眯着眼看他,突然笑出声。傅鹤川扭头看他:“还有力气笑?”
“没。”笑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腹部的伤,林初照轻轻嘶了一声。傅鹤川一点也笑不出来,转头又交代:“给他做个全面一点的检查。”
医生点点头说需要抽血。林初照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说:“不用了吧,我挺健康的。”傅鹤川没理他,将他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拉出来让医生抽血。
医生手上动作麻利,林初照还没什么感觉就抽完了。医生将东西放好,而后和傅鹤川说:“结果明天才能出来,到时候我会再过来。”说完欠了欠身子出去了。
刘妈将医生送走后招呼两个警察到楼上。先是敲了敲门,听到傅鹤川的声音才进去。两人站在林初照窗前先是询问了下是否有大碍,随后才开询问。
“绑架你的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么有什么仇家吗?”
林初照摇头,随后白着脸说:“没有,我除了和我的继母关系不是很好以外剩下的都是生意上的事。”
两个警察问的都是一些基础性的问题,由于被抓的几人还没有审问出东西来,因此暂时没有什么能够对比的。
刘妈带着两人下楼,随后又送走。然后又折返回房间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林初照有点心疼:“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
林初照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别担心刘妈,我没大事,都是皮肉伤。”说完咳嗽了一声,用力时牵动着腹部的肌肉带着隐隐的痛感,林初照心想,看来这次是有人要搞他。
刘妈一脸心疼的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去给林少爷做点吃的啊。”说完刘妈就关门出去了,屋内只剩下傅鹤川和林初照两人。
傅鹤川身上的衬衫因为抱林初照被弄得有些皱,领口敞开着,皮鞋和裤腿上还带着尘土,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矜贵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黑沉沉的眸子看着林初照没说话,此刻心里却还是紧绷着没有松开。进去时自已正好看到那人拿着手里的棒球棍往林初照背上砸了下去,那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血液上涌不管不顾就冲了进去。
林初照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主动开口:“我真没事。”说着抬起没受伤的手向傅鹤川招了招示意他走近点。
傅鹤川走了两步站在床前,像是还在确认人没事。林初照又开口:“你看医生都说了我没事,别担心。”他扯出一个笑,试图告诉傅鹤川自已挺好。
“别笑了。”傅鹤川开口。“林初照,疼说出来不丢人。”黑沉的眸子看着林初照,里面像是带着心疼。
林初照扬起的嘴角慢慢落了下来,不一会儿才说:“是挺疼的。”他眼眶慢慢红了,向傅鹤川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说:“鹤川,好疼啊。”
傅鹤川弯下腰将人浅浅的环住,他怕碰到林初照身上的伤。林初照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压,有些的脸颊蹭在傅鹤川的颈窝,带着细微抽噎的声音。
“我其实还挺怕疼的。”林初照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傅鹤川腾出一只手抚在他头顶,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说:“乖乖,以后不会了。”
圈在脖子上的手力气变小,傅鹤川直起身将他的头发理了理,然后说:“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下脸。”
林初照嗯了声,傅鹤川起身去了浴室。不一会儿就拿着湿毛巾出来了。毛巾温热的触感让林初照整个人放松下来,他眯着眼看面前的傅鹤川,然后伸手轻轻拨了拨他的睫毛。
傅鹤川被弄得有点痒,一只手将他捣乱的手按下去,说了句别闹。脸上因为摔在地上蹭了些灰,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脏的地方。
傅鹤川给他擦完之后随手将毛巾扔在浴室,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已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转身去衣帽间换了套衣服。
林初照看着他穿了套黑色的长袖睡衣出来,开口说:“想喝水。”傅鹤川拿过一旁的杯子放上吸管递到他嘴边。林初照慢慢的喝着,他嗓子干的有些疼,连咽水的时候都不大舒服。
“别喝太多,会不舒服。”傅鹤川提醒他,然后将吸管拿开了。林初照嘴上带着点水光,抬着眼傅鹤川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搬了把椅子做到自已跟前,然后伸手捂住了输液管。
林初照弯了弯眼睛说:“我没这么娇气。”
“凉。”
林初照看了他半晌,“我也想换衣服。”
傅鹤川说:“输液不方便,一会儿拔了针再换。”
“那好吧。”随后林初照闭了闭眼像是要睡过去了。傅鹤川看着闭着的双眼,等人睡过去了才发消息给向阳,让他进来。
“傅总。”向阳推门进来,结果被傅鹤川一个眼神制止了。随后就见傅鹤川拿起手机打字,然后自已手机上收到消息。
【C】:去查清楚这几个人。
怕吵着林少爷不说话只发消息,那还叫我进来干吗啊!向阳在心里吐槽,随后给傅鹤川回消息。
【向阳】:好的傅总。
【C】:另外,查一下李婉枝。这件事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
【向阳】:好的。
傅鹤川挥了挥手让向阳出去了。
林初照睡着的脸比平时看着更加乖巧一些,眼皮盖住了林初照平时眼里那份疏离。傅鹤川看了他一会,松开握着的手,出去找刘妈要了个暖水袋,而后将输液管放在上面,悄悄关门出去了。
他在客厅给叶云一打电话,声音里带着冷意,让叶云一查查李婉枝这些年的事。
刘妈在厨房忙活,给林初照准备清单的白粥和两道清炒的蔬菜。傅鹤川看了眼,随后走到吧台前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握着杯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彰显着握着杯子的人正在压抑心里的情绪。
林初照睡得并不安稳,没多久就醒了。他感受到手边热水袋的温暖勾了下嘴角,而后扶着挂输液瓶的可移动杆子下了床。
十月底的天气暗的比夏天要早很多,林初照走出去时就看到客厅一片昏暗,只有厨房亮着微弱的光。
“鹤川?”林初照轻轻喊了声。沙发上正在想事情的傅鹤川回过神来,打开客厅的灯,三步并作两步走了上来。
“怎么起来了?”傅鹤川伸手扶他。
林初照说:“不想睡了,屋里有点闷。”说完向傅鹤川伸出手,让人扶自已下去。
傅鹤川单手将人抱起来,另一只手拿着还有输液瓶的杆子往楼下走。
林初照被吓了一跳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定了定神才开口:“去阳台好不好?”他眼睛亮亮的看着傅鹤川。
傅鹤川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阳台会凉。”
“就一会儿,我想透透气。”林初照手指轻轻勾了勾傅鹤川的颈侧。傅鹤川走下最后一节楼梯侧头看他,林初照翘着嘴角也看着他。过了十几秒傅鹤川像是败下阵来似的,“就一会儿。”
他抱着人慢慢往阳台走,将人放下。然后去拿了两条毯子来。一条铺在贵妃椅上让人躺的更舒服些,一条搭在林初照身上,盖住他没穿袜子的脚。
细绒的毯子很舒服,林初照动了动脚,侧躺在贵妃椅上,看着院里面没说话。
院里面种了大片的栀子,只是十月底已经过了花季,只有少量的还顽强的在花枝上不肯掉落。
林初照没看出是什么花,他问傅鹤川:“你种的什么?”动了动脑袋看向傅鹤川。
阳台的灯光不如客厅那么明亮,傅鹤川的眉眼有些隐匿在阴影里,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过了十几秒他开口说:“是栀子。”
林初照应了声,又看到阳台养摆着几盆里面只有土壤的花盆。林初照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摆空花盆在这?”
“他还没长出来。”傅鹤川说。林初照哦了声,又问:“那种的是什么花?”
傅鹤川看着花盆,半晌才说:“是雀梅。”他收回视线,曲着一条腿坐在林初照身前。
林初照只能看到他半侧着的脸,隆起的眉弓和线条高挺好看的鼻子,下巴上泛着一点点青色,是微微有些长出来的胡茬。林初照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轻声问他:“当时你怎么那么着急。”
傅鹤川扭过头看着他:“担心。”说完又把头扭了回来不看他。林初照收回手嘶了一声,下一秒傅鹤川身子就歪了过来问他哪里疼。
装什么,林初照隐秘的勾了勾嘴角。然后问他刘妈什么时候做好饭,自已想在这里吃。傅鹤川看他没大事之后说:“这里不方便,你的背现在弓不下来。去餐桌吃。”
林初照撇撇嘴说:“好吧。”
傅鹤川被他可爱到,伸手将他脸颊旁的头发别到耳后。看了看输液瓶,刚好输完;他伸手把针头拔了。而后抱小孩一样双手抄进林初照的腋下将人兜着屁股抱了起来,末了还把盖着的毯子披在人身上。
林初照双手搭在傅鹤川肩上,双腿晃来晃去。自已反正浑身疼,不用自已走路正好。
傅鹤川把人放在椅子上,毯子垂在地上盖住林初照的膝盖和脚。地上是地毯身上也盖着毯子,倒也不觉得凉。
“来,你现在只能吃的清淡点。”刘妈把粥和菜端上来,还顺带着一小碟白糖。给林初照盛了一碗粥后又说:“要是实在觉得没味儿,就放点白糖。”
林初照一手拿着勺子,说了声谢谢刘妈,然后慢慢吃起来。过了一会儿看了看面前什么都没有的傅鹤川问:“鹤川不吃吗?”
“哎呀我把他给忘了!”刘妈说着拍了下手,像是真忘了。随后又和傅鹤川说:“不然自已下碗面吧?”
林初照笑出声,傅鹤川面上浮现无奈的神情,转身进了厨房。
刘妈从小照顾傅鹤川,其实和家人早就没两样,有些时候甚至比他那有着血缘关系的大伯二伯还要亲一些。这么多年刘妈一直没结婚要孩子,一个人乐得清闲,但也早就把傅鹤川当亲儿子,因此两人之间相处从不像是佣人和雇主。
“快吃。”刘妈对林初照说。
林初照夹了一筷子清炒菜心,而后像是带着叹息似的的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