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驱逐?

当看到这人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惊讶,惊讶他这么晚了居然会在我家门口。

而第二个反应就是愤怒了,因为他这么晚在我家门口,除了偷听我和小栋子的谈话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但是,我偏偏对他生不起气来。

因为他是陈伯,一个数年如一日的关心着我家的人。

但即便是这样,我却依然咬定了他来这里就是偷听我的秘密的。

想到这里,于是我强自收敛了了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的问他,您这么晚来这里,有事么?

陈伯站在屋檐下的影子里,穿着一身深色衣服,沉默了会才说:“寿宁啊,这事不是像你想的那样……”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真有些怒了,不管怎么说,至少眼前看来,这就意味着陈伯听到我的话了!

于是我很是不满的看向陈伯,声音也冷了许多,说:“那应该是哪样?”

陈伯叹了口气,竟然没再出声。

看他这样我越发的确定刚才和小栋子商量出来的结果是对的,因而越发的对陈伯不满,没有想到以他和我们家的交情还是无法做到帮理不帮亲,那既然这样的话,跟他多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想到这里,于是我堵气似的冲了出去。

可是,我才冲出两步又被陈伯给拦住的,却听他轻轻一叹说:“寿宁,听伯的话,你再等一晚,你就会发现,事情真的和你想的不同。”

“那你告诉我哪里不同了?”我声音也大了几分,像吵架一样。

但可惜的是,陈伯没再出声,静静的站在阴影下面。

也许是我大声说话惊动了小栋子,他竟然探头控脑的走了出来,问我:“小宁子,跟谁讲话呢?咋咋呼呼的。”

“我跟……”,我一面说,一面回头看向陈伯,可是,这才一转眼的功夫,竟然没见着他人,不由得愣了。

“跟谁呢?”小栋子也走了出来,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远处亮光一闪,好似扯了道闪电似的猛然一亮,紧接着才是一声炮响打破了夜的沉寂。

鞭炮声?我登时一愣,这么晚了,放鞭炮只有两种情况,要么家里生了小孩,要么家里死了人。

村里人很快就被惊动了,不大一会便先后听到几家传来开门的声音,一道向着那方向赶去,急匆匆的。

我不想管,才一回头就看到我娘披着毯子走了出来,低声问我:“娃儿,咋站门口呢,这是谁家出了事?”

“娘,您别管了,快回去睡吧”,经这么一闹,我也是没了心情,忙催促我娘回屋歇着。

“大哥去了,你们快去看看”,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听得我心头一颤,于是连忙拦住那人问是哪里的大哥去了。

“还有谁?陈家大哥啊”,那人不满了回了一句,之后又快步跑到别家去给信去了。

一听这话我顿时呆了,陈家大哥?不正是刚刚才跟我说了话的陈伯么?怎么这么快就去了?而且,从我家到那里也得十多分钟的路,怎么眨眼间就到家了呢?

一想到这里我不由觉得一阵发毛,不用说了,刚才并不是陈伯要听壁根,而是他来和我辞路(死后见见自己挂念的人)的。

我登时鼻头一酸,头也不回的朝着陈伯家跑去。

刚才我还满肚子的埋怨和不满,但是眼看着这牛背东村亲近可以信赖的人越发的少了,我只感觉心里空空的,没曾想陈伯死后第一个记挂的居然是我,而我竟然还对他那个态度,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得一阵心酸,才跑出几步就两眼模糊,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陈伯已经换了寿衣,静静的躺在门板上面,刘婶呼天抢地的哭个昏死了几次,在村里的女人安慰之下静静的坐在那里,两眼无神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陈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看了让人不由得一阵心疼。

我走进了屋里,想近一些看看陈伯。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刘婶一见到我便像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前来,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衣襟咆哮起来:“你个化生子,你就不该回来,你为么子回来,你害死了你爹,你还害死了顺子他爹,你……你个丧门星……”。

悲奋之下的刘婶像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疯狂的扭打着我。

我不知道刘婶为什么将这事怪在我的身上,陈伯又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死了,脑子里像浆糊一样,根本理不出个头绪,满眼里只有那一动不动躺在门板上面的陈伯。

周围的人很快就围了上来将刘婶拉开,可是,即便是这样刘婶依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一面被人架着往后拖,一面嘴里不住的骂我,这感觉就好像陈伯真是害死的一样。

为了不再影响刘婶,我也只好退出了陈伯的家,此时灵堂也搭起来了,我怔怔的看着摆放在灵堂正中的陈伯的遗像,真想再问问他,之前他告诉我说的那个“事情和我想象的不同”是什么意思。

我娘也来了,她竟然也没进屋,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好久,之后才被我扶着回了家里,甚至从始至终都没和刘婶打个照面,更没进屋去看上一眼。

小栋子则一直挠着脑门,一面愁苦的样子。

回了家之后,我娘一声没吭就回了房里,看得我更是满头雾水,感觉非常的奇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陈伯的丧事办得很快,之后我曾去过几次,但是,每次一到他的灵堂门口我就被人好言劝了出来,虽然都没多说什么,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甚至感觉这些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见了瘟神一般。

而且,最让我难受的是,这三天里,甚至连我娘都没怎么跟我说过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甚至有些怀疑我娘是不是也认为是我害死了陈伯?

小栋子一言惊醒了我说,对了,在你那陈伯死前,你不是去找过他么,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事才死的?

一听这话我还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从我回家开始,我的的确确才去了陈伯家这一次,而偏偏就是因为这一次之后陈伯才去世了。

难道,陈伯真是我害死的?

一想到这里我便满身大冷汗淋漓,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无奈之下,我索性缩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可是,也就在这一天,我正准备着到门口散散心来着的时候,一个脸带倦容的男人找上了我。

他穿得非常简单而且干净,左手胳膊上面还系了条白色孝带,手里拿了个小包,眉眼之间倒和陈伯有些相似,我正思量着这人是谁的时候,他竟然主动开起口说道:“寿宁,你好,我是陈长顺。”

“顺子哥?”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就是陈伯那一直在外打工的儿子,只不过,现在他来找我做什么呢?

于是我回答他说:“是顺子哥啊,你找我有事么?”

顺子哥挤出一丝笑容,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鼓鼓囊囊的,一把递到我的手里,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把信封打开来一看,竟然是一匝钞票,数量还不少的样子,登时愣了,于是一脸不解的看向他。

“寿宁,帮哥一个忙”,他的表情非常的不自在,顿了顿,又说:“你能搬到山外面去么?”

一听这话我头皮登时轰然炸开,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他这分明就是赶我走啊!

只是,他没这个资格啊,自我爷爷奶奶那辈起我家就一直在这里,他凭什么让我走呢?

于是我一把将钞票扔到他的怀里,冷冷的回他:“走不走是我的事,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喘着粗气看着顺子哥,本来还因为他是陈伯的儿子我觉得有些亲切的,但没想到他才一见面居然谈这事,于是我看向他的目光也随之越发的不善起来,甚至带着股子浓浓的敌意。

顺子哥脸色一僵,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不是我的意思。”

“那是谁的意思,难道有钱就了不起啊……”,我话才说了一半,登时想了起来,又打量了顺子哥一眼,登时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一寒,心想难道这是刘婶的意思?

于是我又问他这是不是刘婶的意思。

顺子哥没有吭声,最后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说:“这个也不是我娘的意思,你听哥一句劝,还是早早的搬出去吧。”

“那是谁……”,我正要再问,却见我娘突然走了出来,招呼我进屋,随后我娘便走了出来,和顺子哥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回了屋里,而顺子哥则拿着那装了钱的信封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娘说了什么,但是我却看到她进了屋后就一直抹眼泪,肯定是顺子哥也跟她说起了这事,惹得她伤心了。

于是我一面压着火气安慰我娘,一面又怒气冲冲的要去找顺子哥问个青红皂白。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娘一把拉住了我,红着眼睛说:“娃儿,你还是先回城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