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楚回和霍子墨睡在一起。
小哑巴实在很会用自已的优势，楚回问他为什么过来，他说找哥哥，问他怎么来的，他不说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还是不说话，睁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乖巧又纯真地看着楚回。
楚回没办法，让他来仓库和自已一起睡。
仓库里的行军床都是有主的，倒也不是不能借用，就是除了楚回那张都臭烘烘的，霍子墨挎着张小狗批脸，不想上去。
楚回：那我们换？
霍子墨：小狗摇头.gif
楚回轻轻叹了口气。
超市的活不算太重，工作时间却很长，早上八点开门，他六点半就要起来，晚上十点关门，中间基本没有休息时间，现在快十一点了他真的该睡觉了。
他看向霍子墨。
小孩像是被他的叹气吓到了，眼睛不是湿漉漉了，而是真的泛起了水汽，他皮肤白，眼圈一红就很明显。
楚回抬手，帮小孩把头顶的小揪揪拆了，他动作很轻，应该是把没人弄疼，可小孩抬起头，已经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来。
“来，”楚回掀起被子，“上来，轻一点，这床不结实。”
小狗嗖的一下就窜上来了，带着床都晃了晃。
“乖一点。”楚回捏捏他后颈，霍子墨仰起一张纯然的脸，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睛却亮晶晶的。
试图用眼睛告诉楚回他很乖的。
【啧啧啧】1141贴着楚回的脖颈发出嫌弃的声音，【宿主，你明天把他送回去吧。】
它还以为霍子墨是来救宿主出苦海的呢，谁能想到是来添麻烦的！
楚回拧灭壁灯，闭上眼睛。
【嗯。】
他这样回应。
*
无论霍子墨晚上如何得难以入睡，楚回反正是闭眼就着，等他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霍子墨沉睡的脸。
行军床很窄，两个人以一种极其憋屈，紧紧相贴的姿势睡了一觉，此时他们的脸相距还没有一掌的距离，霍子墨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楚回脸上，有种难言的痒。
楚回缓缓起身。
不得不缓，行军床不断发出难堪重负的呻吟，楚回觉得自已稍微起猛一点它就要塌了。
也就是这时，霍子墨也醒了，看到楚回起了身，他下意识也想起来，手自然地在床上一撑。
它塌了。
哪怕楚回及时站了起来也没能挽回这场悲剧，他看了看塌陷的床，又看了看倒在床的废墟中央的霍子墨，颜色浅淡的唇抿了抿，还是冲霍子墨伸出手。
“还好吗？”
霍子墨倒是没事，床虽然塌了，但也没露出什么锋利的边缘，就是摔得屁股有点疼，楚回想看看严不严重，被小狗疯狂摇头拒绝了。
好吧，小孩皮薄，楚回不管了，只说严重的话要记得涂药。
楚回按部就班地完成早上的工作，早上他在蔬菜区当值，他给人称重，霍子墨就在旁边给袋子锁边贴标签。
称重台巴掌大点位置站了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甚至无需特意去嗅闻，霍子墨几乎被楚回身上冷冽的草木清香包围，小狗要是有尾巴的话得摇成螺旋桨。
他将袋子封口，贴签，递出时微微倾身，有意无意地用唇碰碰楚回的耳尖。
有点粉，是那种皮肉下隐隐透出来的粉，在顶光下能看到点细小的绒毛。
怎么说呢，霍子墨没忍住又蹭了蹭，有点凉，又有点软，怪可爱的。
1141坐在楚回头顶：盯——
真是，好光明正大，好不要脸。
【宿主，】它跑到楚回耳边蛐蛐，【你赶快把他送回去吧。】
1141哪里见过这种人，以前缠着他前两任宿主的狗男人，虽然也爱蹭蹭贴贴地占点便宜，却也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宠，但凡有几个子儿的都恨不能掏空身家来金屋藏娇。
哪有这样的，吃它宿主的，用它宿主的，还把它家宿主的床搞塌了，仗着它宿主意识不到搁这使劲占便宜，毁它宿主清誉。
1141出离愤怒了。
【嗯。】楚回熟练地称重，在心里回应。他没什么痒痒肉，或者说，他的身体也跟他本人一样有些迟钝，被亲亲蹭蹭了半天也没什么感觉。唯独觉得实在很挤，霍子墨贴得太，他有点活动不开。
好在，他今天早上起来就跟节目组发过消息，不出意外的话中午就有人接霍子墨走了。
节目组来的时候楚回正在生活区摆货，先是一阵皮鞋快速敲击地面哒哒声，前两天在医院见过的导演姐姐就从角落冲了出来，短短一周不到她看起来苍老了十岁，她一把抓住了霍子墨身上围裙的下摆，上气不接下气，既愤怒，又哀怨地大喊，“终、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闲来无事的大爷大妈更爱八卦的人群了，他们一下子吸引了几乎全场的注意力。
导演姐姐没功夫去管周围的人了，真不怪她紧张，天知道她得知霍子墨这么大一人突然丢了她有多怕。
霍父霍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说是不管不顾的，你要是真把人家唯一的孩子弄丢了倒是试试呢。
更何况楚回家后面的山上是真的传过黑熊伤人的新闻，就霍子墨这自闭劲儿，她怀疑他见了老虎都不带跑的！
天杀的，她就说她今年水逆！
导演姐姐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你到底怎么跑掉的啊？你又没车是怎么跑这么远的？这里的野外是真的有伤人的野兽的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要不想待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句话不说就玩消失，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你说话啊！”
周围的大爷大妈聚集成群，看着这边窃窃私语。
霍子墨撇撇嘴，不理她，一副自闭小孩的样子，连头顶楚回重新给他扎好的小揪揪似乎都蔫吧了下去。
他看向楚回。
这番纷扰似乎没有打扰到他，他抬手，将酱油瓶推进货架，纤长的眼睫如一只墨笔勾勒的蝶，一扬一落，叫人想将之拢于掌心。
于是三个人构成了一幅很怪的画面，楚回在干活，霍子墨在看楚回，导演小姐姐在逼问。
怎么说呢，像是老太太喜欢看的狗血剧里会有的画面。